第二章 两小无猜08.(1 / 2)
没想到会在车站这里遇见她——全世界我最不想遇到的人。
她是我五专毕业出社会第一份工作百货业收银员的收银组组长,没想到经过七年多,会在平静温柔的小镇里遇见。
她看见我的反应,先是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即换上我再熟悉不过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嘴脸。
「哼,」她冷哼一声,先跟一起刚从客运下车的友人低声说了几句,友人暂时离开后,她眼神凌厉一脸不屑的走到我面前,「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你这个讨人厌的傢伙。」
刚才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脑海里势不可挡涌现往日职场的痛苦记忆。
紧闭双唇,我的身体隐隐在颤抖,深深呼吸,我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要走,手臂却被她从后方狠狠抓住;我拼命压抑胸口烧灼的情绪,转过身瞪向她。
她冷笑甩开我的手,人模人样的说出没人性的话:「还是这副让人不爽的样子,装无辜可怜,当初背地里却去跟上层说我的不是,要他们开除我。」
「我没有去对上面的人说什么!」我几乎是吼出声,她被吓到,反射性往后倒退几步,旁边来往的人们,也开始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而且就算我去上面投诉也没有任何错,我反而应该去投诉的,我是最有资格投诉你的人,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么做,反而自己先提出辞呈。公司在我提出辞呈之后才忽然通知要辞退你,完全不干我的事,到底是谁决定我也不知道。何况你的所作所为你自己最清楚,当初选择原谅你的许多人包括我,看到你现在一点也不知错的模样都会后悔原谅你。从来错的都是你,你却还有脸来怪罪于我。」狂暴的痛苦记忆冷酷淹没我好不容易重建起的一切,眼眶灼热,我咬紧牙根紧握双拳,怎么样也不让自己在这个人的面前哭出来。
「你!」她吓坏了,她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对她大吼,我会对她这样反击。
最后她被同行友人过来拉走,闹剧就此仓促落幕。
不知道站在原地多久,客运游览车不停从我面前经过,揹着背包、拉着行李的人们,也来来往往不知经过多少人后,终于,我一个大喘气,从就要窒息封闭黑暗的牢笼里逃回现实——眼前依旧是重新接纳、给予我温暖力量的小镇。
提着卖场提袋,搭上回小溪文艺街的公车。
星期一平常日下午时段,公车上人不多,我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子,望着窗外美好景色,心和头脑却乱成一团。
愤怒悲伤紊乱如铁丝,豪不罢休刺痛我的心。
多年前初踏入社会的我的身影,乘着伤痛,再度逼此刻的我回望痛苦的过去。
人生第一份工作,完全没有社会经验的我,虽然对未知的一切感到不安害怕,却天真认为只要努力做,一切都会愈来愈好。
没想到在第一份工作就遇到不把人当人看的组长,工作上百般刁难,常常有不是收银员这边的错误,是门市人员或行政办公处人员价位出问题,明知道客人不懂这其中作业的差别,她却故意在客人面前大声怒骂羞辱我们这些收银员。
那段日子,和几位同事天天都得遭受她无端的找碴,只有少数几位跟她比较要好的同事,才得以免于遭罪。那时候我心里总是想,忍耐就好,没有必要跟人计较什么,凡事以和为贵,为人要谦虚,即使在就职没多久之后就撞见她说我坏话,我也假装没有看见并且不去在意。
没想到工作几个月后,收银负责的优惠票券被人偷了,损失估计八千多元;我当班那天的优惠券纪录明显被人窜改过,公司上层的副理和监控人员天天把我叫到办公室和监控室逼问是不是我偷的,我什么也没做,当然给他们的答案也只会是我没有偷。组长也在每天早会当着大家的面酸我逼我要负起全责。
那段期间,事情传遍全公司上下,大家看到我一个个闪得比谁都快,连原本亲近我的同事,也只剩下少数几位相信我的人还站在我这边。
每天下班回到家,我都独自关在房内以泪洗面,儘管知道事实不是如此,我依然自责怎么会出这种事。
等到我受不了来自上层天天的逼问和指责,向他们提出我会负责赔偿,监控人员却把我抓去监控室再度逼问,说我是作贼心虚才会要负起全责。当下我受到前所未有人生的衝击;毁灭性的撕裂剧痛让我忽然明白,原来自己不论怎么说都是有错,于是我撒了唯一的谎,说自己当天当班其实没有照实检查优惠券的数量。
接着我被送到副理办公室,副理继续逼问是不是我偷的,被逼到绝境的我,终于放声大哭,不停在副理办公室哭喊不是我偷的;泪眼矇矓之际,我看见平常彬彬有礼的副理露出极端嫌恶的表情。
过没有几天,当我再度怀着沉重的心情到公司上班,兇手却忽然被抓到了——那是位出事当天排班在我隔天的女同事,她联合外面友人,在监控摄影机拍不到的地方把优惠券偷渡让她的友人带离百货,然后她再窜改前天我当班的纪录,并且故意特别标记指出我的纪录怪怪的数量有误。
由于刚进百货工作没有几个月,我跟这名女同事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却也没有任何交恶的地方,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要陷害我。
事后组长却为了这名女同事百般说好话,女同事跟组长很要好,所以组长直说都是那位女同事的朋友的错,要我不要责怪她。女同事从来没有来跟我道歉,组长、监控人员、副理也都没有来跟我说过一声对不起。
没过多久,组长故态復萌,又开始百般打压为难我们,最后我无法忍受,终于提出了辞呈。
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今天却在这平常不过的日子里遇见了。
回到小溪文艺街路口前,走下公车,我拖着冰冷无力的身子慢慢走回晴天馆。
经过寂寞年华,我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人,就这么不小心与对方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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