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陆老贼这是怕自己空手套白狼诈他呢,他将脊背往椅背上一倚,也不与他含糊:
“大人昔日的幕僚陈松,眼下还好好活着呢。当年是他运道好,遇上了我这活菩萨,才得以从那大火里死里逃生。哦,对了,他逃出来的时候,身上似乎还带着那本军账明细,要不我给大人念一段儿?正保二十一年九月三日,借运粮漕船,运黑火五万斤与西南秦王之军。正保二十一年九月十三日,以户部运粮船作掩,备秦王之师黑火三万吨。正保二十一年腊月二十八,以大通粮仓之名......”
“陆世子!”
齐昭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茂松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
齐昭南不以为忤,屈指往桌案上扣了扣:
“陆大人如今可愿请尊夫人和令弟出来一叙?”
陆茂松一闭眼,只得将自己的长随叫来,让他将自己的夫人乔氏以及陆二老爷叫到这书房来。
如今被人拿捏住把柄,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只恨当年被那秦王拿捏住把柄,他暗中助了他几回。
那时正宝末年先帝驾崩却无子,诸王混战,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反倒是当今的圣上崭露了头角,被太皇太后看中,接到宫中立为新帝。
一时诸王不服,尤以秦王为首揭竿而起,直逼当时的皇城。当年打的那般混乱,他向来是个圆滑的,便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两头下注。却哪知道当年的一念之差,便成了今日的祸患。
***
乔氏原本以为只是陆茂松有事找她,哪知一到,见门口的丫鬟仆妇小厮们都被打发的远远的,而堂中忠勇侯府世子齐昭南和二房的老爷陆茂柏竟然都在,一时摸不着头脑,只依着礼节,上前给齐昭南见礼,说了些场面客套的话。
齐昭南却懒得与她打太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从乔氏面上扫过,然后看了看陆茂松,又看了看陆茂柏,阴森森地嗤笑一声:
“两位大人还不知道吧,这位夫人都瞒着你们做了怎样的好事?”
乔氏不意他竟当众发难,不禁脸色一白,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接着便听齐昭南缓缓的道:
“不如听这夫人说说,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贵府三姑娘究竟被关在了何处?对了,这位夫人同你们二位的说辞还不一样呢,可总而言之,都是把人放在了庄子上,是也不是?”
事情被当面揭穿,乔氏心中又惶恐又窝火,却还撑着面子不屑的道:
“那丫头不听管教,与人私相授受,便是将她关去戒园又如何!是那三丫头自己同我求的,说是怕她母亲受惊,这才编了个去庄子上的幌子,我......jsg”
她话还没有说完,齐昭南便面色一变,将她衣领猛的一扯,便将人直愣愣的拽在了地上。
乔氏面皮儿着地,磕掉了两颗牙,吐出一口血沫子。她直愣愣看着地上吐出来的那两颗牙,还有些怔愣,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她忙捂着那迅速肿胀起来的左脸,开始撒泼:
“老爷啊,你看这是做什么呀?没有天理啦!没王法啦!”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拿眼去瞧陆茂松。见他一副窝火隐忍的样子,不禁心中一惊,只觉大事不妙。
果然她人还没有爬起来,便被齐昭南又拽到了跟前儿,那如恶魔般凶煞的眉眼紧紧逼近她,眼中喷出的恶火仿佛能将她燎成灰烬:
“便是此事不论,夫人柳氏病危,你为何故意将消息封锁了起来?为何又不将陆令晚放出来让她去见她娘最后一面?你这个没了心肝的毒妇!”
乔氏知道自己今日难得善终,她往众人脸上环视了一圈,忽的“哈哈”笑了起来,眼里淬了恶毒的光:
“为什么?那个狐媚的小蹄子,毁了我儿的一辈子,我就是要让她在那暗无天日的戒园里死掉!我就是要让她见不到亲娘的最后一面!我就是要让她比我儿要痛上千百倍!”
齐昭南当胸便是一脚,乔氏在地上滚了几滚,一口血便吐到了地上。乔氏扶着发昏的脑袋抬头,见齐昭南一双黑底的皂靴落在她眼前,那人如同深渊恶鬼般的声音自头顶传下来:
“那我今日便告诉你,你这是恨错了人。陆宗麟作弊的事,是我告诉那安平伯的,至于你儿子的腿,也是我在小郡主面前挑拨的,可你今日能奈我何?”
乔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可嗓子眼里的悲鸣却一声都发不出来。她匍匐地爬到陆茂松身边,摇着他的袍摆哭嚎道:
“老爷啊,你要为我做主,你要为麟儿做主啊,老爷。”
“够了!”
陆茂松猛地一拍桌案,不知这话是对齐昭南说的,还是对乔氏说的。这夫人乔氏当初竟然骗他,只说将晚姐儿罚到了庄子上思过,却哪知她竟然这般大的胆子。可到底也是自己的夫人,如今他倒也不是心疼她,而是看着齐昭南这般踩他的脸面,不可能不怒。
齐昭南也转过眼来看看向他:
“说到底,这是陆家的家事。陆大人,你说此事该当如何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斜挑着眉眼看向陆茂松,言语之间的威胁意味已十分明显。
陆茂松将牙齿咬的龃龉作声,一张老脸已气的涨红。
“看来陆大人还是舍不得这夫妻情分,不如我替陆大人想一个。既然尊夫人这般喜欢那戒园,不如自己住进那地方,陆大人觉得如何?”
陆茂松还能说什么,自己的把柄被人拿捏在手里,他还不是得像条狗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看了眼乔氏,这蠢妇自作主张本就活该,况且这些年乔家早已帮不上他什么,反倒是他那大舅哥屡屡给他惹祸,让他擦屁股,孰轻孰重,他自然看得分明。
乔氏与他夫妻多年,这会儿看他神情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于是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仰天嗤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陆茂松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若不是我们乔家......”
陆茂松的手掌打向了乔氏的脸:
“你给我住嘴!”
说完便叫来了自己的亲信长随进来,道:
“把人暗中给我送到戒园里。若是有消息传出去,拿你试问。”
乔氏被人堵着嘴拖下去,房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此时朝阳整个的露出脸来,浓雾尽散,金茫茫的光洒进窗里,将房里的污秽尘埃照了个分明,仿佛能将人心底的腌臜都一一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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