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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plan B(上) plan B(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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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院了我真是谢天谢地。”黎里说,见燕羽放下牛奶杯了,自然去牵他的手。

手指勾到了他手上的住院腕带。

入院后,他按规矩一直戴着腕带。有次黎里领燕羽去附近公园看红色枫叶,突发奇想,在他腕带上写下她的电话号码。说如果他乱跑或走丢了,别人能打电话找她认领。

燕羽说:“你这么弄,感觉我像是你的所有物。”

黎里说:“你就是我的所有物。”

而他话虽那么说,之后每次换新带子,都自觉写上她的号码。而不管她带他逛宜家、申请医疗签证、看山林、听音乐会……他一次都没乱跑过。

黎里勾着腕带,手指轻抚着他手腕处的疤痕,一下下拨弄着。冬夜冷清,但公共区里舒适又安静,很温暖。她抬头看落地窗外,忽然眼睛一亮:“下雪了。”

燕羽回头,是啊,忽然下了好大的雪。

两人立刻裹上羽绒服,走到户外。冷空气清冽,雪很大,片片有半个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从夜空坠落。

他和她坐到户外台阶上仰望。漫天飞雪扑面而来,像夜幕中落下无数片白羽毛,清凉而沁心。好美啊。

黎里一瞬想到江州的雪夜,扭头;燕羽也仰望着雪空,侧脸安静平和。感受到她目光,他回头看她,一双眸子清润而温柔。

她知道,他和她想到一处了。她就笑了,他也笑了。

黎里说:“冬天看上去一切都毁灭了。可下了雪,到了明年,万物复苏,又会新生。”

燕羽看她:“你想说什么?”

黎里歪头:“燕羽,我知道现在,你内心的秩序是紊乱的,你的理想也破灭了。但不要灰心,慢慢来,只要活着,我们可以构建新的城池。”

他的黑眼睛在雪夜格外清润,凝望着她,点了点头。

他们坐在台阶上,淋着雪,聊着天。直到飞雪片片白了头。

那晚,黎里没回家,睡到了他床上。待第二天早上醒来,世界银装素裹,厚厚一层白雪。他们穿着雪地靴,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脚印,打雪仗,笑闹,倒在雪地里睡大觉。

冬天本应是沉郁的季节。但那年冬天很多的雪,天空也蓝。郊外清净美好。疗养院里很温暖。

等到第二年春天,燕羽很少失眠了。院中的绿树开始发芽,鸟雀、松鼠都回来了。

他在疗养院里与世隔绝地住了整整一年,怀特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

他的抑郁依然没有完全消除,但他没再做过实际行动上的自残与自杀。怀特医生说,这一年的疗养给了他足够的力量去应对今后的对抗。如果未来又遭遇了至暗时刻,记得一定要回来。但他祝愿,他永远不需要。

黎里和燕羽就读了语言学校,开始申请音乐学院。黎里为找老师写推荐信,首次登录以前的社交软件,发现出事了。

当初燕羽弹琵琶流泪的直播,包括那张纸上的话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可众人无头苍蝇一般各种猜测,却没了后续。

燕羽和黎里离开后,燕回南和于佩敏带着燕圣雨突然搬了家。

没过多久,网络起了传言,说有人当天看见燕羽往江边去,跳江了。说他早就死了。现在估计捞都捞不回来。

一时间,燕羽疑似自杀身亡的消息传遍全网。

紧接着,乐迷发现,燕羽没去帝音上学。学校也没收到任何消息。所有人无论朋友、老师都联系不上燕羽了。

唐逸煊包括警方联系过燕回南。但后者回不知道,孩子失联了。

虽官方没出任何消息,但结合当初直播里燕羽的状态,越来越多的人怀疑他出事了。而这时,有人曝出陈乾商在协会的任职状态,一瞬点燃全网怒火。大众以为当初那么大的舆情,他已经倒台,却没想他仍逍遥无虞,舆论反弹出了更大的愤怒。甚至阴谋论他逼死燕羽,封锁了消息。

全网沸腾时,误信阴谋论以为燕羽已惨死的王纲苏玉一家,带着一诺接受了采访。原来一诺听说燕羽死了,崩溃大哭。苏玉听从心理医生建议后,一家人通过正规媒体采访,再次披露了当初“糯糯”被侵犯事件。一诺虽未露面,但稚嫩的嗓音和详尽的细节描述无疑添了一大桶油。小男孩讲到后面,哭着喊着要把他的燕羽哥哥还回来。

一诺站出来后不到两天。师恺也很意外地出现了。

他公开了多年前的一段视频——

他不是陈的弟子。但初中那会儿,师恺总在燕羽下课时等他,和陈熟了。师恺也想受大师指点,时常请教。他学东西没燕羽快,加上他一直有录生活视频的习惯,会把每节课录下来复习。那天,陈教他时,忽然从背后抱住他,手伸进裤子里。当时,师恺太惊愕,长达一分钟没敢动。幸好走廊外有人经过,陈才松手。

师恺说,公布这段尘封多年的视频,他很害怕,不知未来在学校会是什么处境。但燕羽是他曾有过的最好的朋友,他一直悔恨中学时期在他最难的时刻迫于同学间的玩笑流言与他疏远,也悔恨在他那么勇敢地对抗之时,他仍畏缩不敢上前。让他一个人孤身奋斗,迟迟等不到援军。

对恶的沉默,就是同流合污。他恳请更多的受害者站出来,并请知情人提供线索。

师恺亲自去帝洲将这段视频交给樊警官鉴定,陈乾商被警察带走。通报一出,再次引发轩然大波。雪崩开始。

丁松柏宫政之都发声了,表示要肃清圈子,呼吁受害者站出来,协会一定尽全力支持。

也就是那时,警方发现,燕羽已出境几个月了。但事情发展到那个阶段,滚动的车轮已收不住。

新的传言出来,说几月前在国外某海滩看见燕羽一人在海边,没几秒人就不见了。越传越邪乎。

而这几月,没人能联系到燕羽。之前跟他合作过的人,不约而同说跟燕羽的联系断在八月。无论聊合作、沟通细节、打尾款,他都没回复过。绝对是出事了。

这个关口,一位快三十岁,已结婚的不知名演奏者在妻子鼓励下,站了出来。

他曝光了多年前与陈的聊天记录。他羞于启齿且迟迟不敢露面是因为,他当年太懦弱,没敢告诉父母。他被侵犯时没发烧生病,但他没叫也没反抗。从11岁到15岁,他长期被侵犯,却从未表达异议。甚至在聊天中,他有过顺从与讨好。

这让他羞耻至极,恐惧曝光后可能遭遇的非议,更怕人骂他是自愿的。他这艰难的发声,彻底打开了盖子。

接二连三的人站了出来,其中还包括女孩。已成年走上工作岗位的、如今还在大学的、近十多个。

在之后的一整年里,警方陆续收到匿名线索,说当初奚市医院国际部几个护士在同一年购置了高档小区住房。不久,又有匿名线索进来,称司机酒驾当晚和他一起饮酒的朋友,后来中了“彩票”。同时,因近期一诺一家受访报案而重新调查一诺事件的警官发现,艺术学校有两位成绩优异的学生,这学期开学没出现了……

当然,这些都是网络讨论,具体线索如何,还未公布。

总之,这一年下来,陈乾商进了看守所,等待着案情的进一步调查,而外界以为燕羽死了。

黎里很震惊,斟酌几天后,告诉了燕羽。

他倒很平静,说无所谓;又道,只能在这边上培训课找推荐信了。

黎里觉得,外界传他死了这事儿极其匪夷所思,她怀疑是不是有陈家的对头在煽风点火。可现在这关头,他要是突然冒出去澄清,必然又是场轩然大波。

他住院足足一年才修养得好了点儿,再搞事儿,恐怕毁于一旦。

可……

“那以后怎么办?”

燕羽莫名:“什么以后?”

黎里很伤感:“你的成绩,你的事业。怎么办?”

燕羽静了两秒,道:“你不是说,就当死了一次,重新开始吗?”

黎里一愣,默了一会儿,道:“燕羽,我知道的,你内心深处,是怎么都不会放下的。没关系,就当我们现在是一岁的小孩,蛰伏着,慢慢来。不急一时。该来的,未来都会来。”

他看着她,点了头。

便继续彻底隔绝,再不管那头的事儿。

两人在语言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在一栋老楼的三层。窗外是茂盛的楸树。

他们很快重新安顿好,布置了新的“YY&LL的小窝”;工作日一道起床、出门、上课、做音乐、练习;周末去中央公园喂鸽子,听音乐会看百老汇。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又一年白雪覆盖的时候,他们递交了大学申请。

那个跨年夜,下了很大的雪。玻璃窗外,雪花翻飞。

燕羽和黎里在家做了一顿丰盛的饭,鲈鱼豆腐汤,牛肉香干,清炒芦笋,玉米炖排骨,外加草莓配奶油。盛在彩色的漂亮的盘子里,外加两杯橙汁。

餐桌上摆着鲜花,杯盘精致。

窗外雪花飘飘,屋里暖暖融融。

吃着饭,黎里手机里来了信息,回复了几下;燕羽似乎也有事,点了几下手机。

四目对上,黎里不好意思地笑:“哦,我架子鼓老师跟我说新年快乐。”

“我也是。”燕羽抿唇笑。

两人碰了下杯,门铃响了。他们同时起身,看向对方,愣了愣:“你的?——我的——”

黎里笑起来,过去开门:“我的快递到了。”

门外却不是快递员,是乐器行的送货,好几个大箱子。燕羽过去签收,箱子搬进屋,他拿刀去拆。

黎里一看便知道是什么了,她等着他一个个拆开,一套崭新的高级架子鼓。

“送你的新年礼物。”

她上前抚摸鼓和镲,太新太漂亮了,金属质地在灯下闪闪发光。她说:“我好喜欢啊。”

正说着,门铃又响了。她表情愈发喜悦,立刻冲去开门。这回,快递员搬进来一个大盒子,上头贴着国际快件的标签,黎里刚要拆,笑笑:“送你的礼物,自己拆。”

燕羽拿刀割开纸盒,里头塞着一层层的泡沫纸,反反复复裹了无数层,一层层解开,他表情安静下去,已有预感。

最后一层泡沫拆去,中棕色的麂皮琵琶琴盒。他抿了下唇,缓缓打开箱子,一把全新的和他那把一模一样的琵琶,低调内敛,散着莹润柔光。

燕羽手伸过去,触碰到琴头,沿着琴弦慢慢下滑,抚到琴身面板。那触感,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黎里怂恿:“你把他抱出来看呀。”

燕羽把他抱了出来,沉甸甸的,盈满他怀抱。他抱着那把琵琶,像抱着一个孩子,不自觉很轻地偏头贴了贴琴头。

黎里拿了笔走过去,在琴盒侧方拉链处写了两个字:“newbornyanyu”。

新生的琵琶,新生的燕羽。

燕羽盯着那字看了会儿,继而看向她。

“燕羽,我们重新构建我们的世界。我们未来的生活一定会很美好!”

燕羽就笑了,笑容很温暖,带了点腼腆,说:“我的生命里,只要有琵琶,有黎里,就是最美好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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