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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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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热,天已微亮,她索性执着团扇,倚着床靠,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梦中心悸犹存,她竟梦到了前世远嫁京都的场景……

不仅如此,梦中挂着双刀的玄衣郎君从汾东跟着她一路到京都,还赶在她的前头,一人单挑胡燕山山寨,那血泊中的郎君像杀猪一般砍落了一地残尸,光想着便让她心慌……

定是因为前几日听阿耶提及裴衍洲收服胡燕山的缘故才做了这个梦……

清风徐徐,终扇得她又犯了困,沈月溪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方懒懒地起了床,自从得了沈南冲的准信,不必嫁出去,她在家中便不如从前那般讲规矩了,所幸沈南冲也并不拘她。

待到了膳厅,只瞧到沈南冲一人,她还是愣了一下,问道:“阿兄呢?”

“你阿兄天未亮便走了,年轻的儿郎想要干一番事业总要勤勉些。”沈南冲笑道,他对这个义子十分满意,亦觉得裴衍洲大有前途,至于能走到哪一步,他要给予多少支持……那还得再观望观望。

沈月溪未多想,今日夏至,她约了林五娘一道湖上泛舟,互赠脂粉。

装扮好的小娘子出门便能感到夏日的燥热,只是为了康健的长久之计,她终究还是戴上了不透风的帷帽,由着林五娘新奇地看着她。

“月娘,这么热,你还戴帷帽?”林惠兰忍不住咂舌问道。

“五娘你不懂,风吹多了容易得病,我们这些小娘子还是要仔细些,以免年纪轻轻便生了病。”沈月溪轻声劝着,她在马车里多备了两顶,恨不得为喜枝与林惠兰都戴上。

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娘子却躲得远远的,喜枝干巴巴地说道:“娘子,我皮厚肉燥扛得起风,而且戴帷帽多有不便,不适合我。”

林惠兰更是摇晃着头:“夏日这般热,待会儿出了汗乱了发髻,我才不要!”

沈月溪叹息地瞧着好友与喜枝,即便汗沾了发丝,夏风将薄纱缠在脸上闷得慌,她依旧忍着不将帷帽摘了,只用小手悄悄地掀了一点细缝透着气。

“沈娘子?”

细缝前站着温和带笑的郎君,圆脸的少年穿着惨绿长袍,干干净净,文质彬彬,全然看不出是武将世家出来的。

“是姚二郎呀。”沈月溪轻笑了一声,熟稔的口吻叫姚仲青一下子红了脸。

明明与裴衍洲年纪相仿,姚仲青却还带着些许稚气,特别容易羞涩,只是心上人在眼前,他壮着胆,结结巴巴地问道:“沈、沈娘子,要不要与我一道……一道去那边的观湖楼吃茶?还、还有一些郎君与娘子一起作画。”

“好呀。”沈月溪一口应下。

观湖楼便建在岸边,三层阁楼,能将整个碧波湖一览而尽。沈月溪亦时常来游玩,并不陌生,她跟在姚仲青后头往楼上走,与一个面颊凹陷的男子插肩而过。

起先,她并没有在意,只是走了两步台阶,她方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便是姚仲青亦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正欲往下冲,那个消瘦的男子动作却更快,已经伸出手拉住沈月溪。

沈月溪一个踉跄,遮挡的帷帽一落而下,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男子手中匕首抵在沈月溪纤长的脖颈上。

“陆七!你放开她!”姚仲青急急喊道,想要再往下冲一步,便见陆续的匕首又近了几许,尖锐的刀锋便对着沈月溪的下颚之上,欺霜赛雪的肌肤只是被刀尖轻轻一触,便立刻渗出了一缕血丝。

“姚二,你要不要再试试往前走一步?”陆续阴鸷的眼睛盯着沈月溪被染上一点红的凝脂,诡异的兴奋自心底涌上,沈南冲关了他那么久,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一次他要将他的女儿千刀万剐!

男子难闻的气息自后袭上来,沈月溪只觉得浑身难受,她害怕地浑身发颤,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到底没有尖叫出声。

“沈月溪,你和我讨一声饶,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陆续阴森地笑着,比手微微倾斜,贴着沈月溪的肩颈处,一条血痕便被划了出来。

沈月溪胆子小怕血,可沈家的傲骨她亦有,纵然一双眼睛憋得通红,眼角已沾染了泪珠,她却是一声不吭,只咬着牙不叫自己哭出来。

姚仲青心急如焚,然而陆续有沈月溪为人质,他轻易不敢动弹,只是干瞪着眼。

他们越是如此,陆续越是兴奋,他那双眼睛里闪着猩红的光,粗糙的手压在沈月溪的伤痕上,啧了一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啧第二声,一支羽箭不偏不倚从他脖颈的右侧穿入,自左侧穿出,刚刚好好如一只簪子一般插入他的脖子,鲜血都没有溢出,陆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直接没了性命。

他的身子带着沈月溪往后仰去,姚仲青冲下来时又是慢了一步,一个玄衣男子已经飞驰而上,紧紧抱住了沈月溪。

颀长的男子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臂膀有力地挽住她,沈月溪本该怕的,可是当她听到裴衍洲沉沉说道:“月娘莫怕。”

她一直忍着的泪珠便如断了线一般落下,那个一度叫她发憷的男子此刻却格外让她安心,“阿兄、阿兄,我好怕……”

娇小的娘子紧紧捏着裴衍洲的衣襟,抽抽搭搭地哭泣着,杏眼湿漉漉得犹如一只乞讨的狸奴,裴衍洲眼中的戾气缓缓退去。只是一低头便能见到她肩颈处的那点血红,他淡色的眼眸立刻又沉了下来。

他克制地又说了一遍:“月娘莫怕。”

“裴校尉,这人……”跟着裴衍洲一道来的兵士小心问道。

沈月溪惊地回过了神,才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礼,忙退出裴衍洲的怀抱,瓮声说道:“阿兄,我失礼了。”

裴衍洲怅然若失,也才意识到,情急之下,他的手只隔着一层薄衫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缓缓将手负到背后,指尖摩挲,斜了一眼陆续的尸身,再将眸光转到了满脸歉意的姚仲青身上。

“既然是逃犯,拉回去还给衙门便是。”裴衍洲回了一声,他方从外剿匪回来,听说陆续从牢中逃出来,出于直觉便是来寻沈月溪。

也幸得他来得早,否则……

他再垂眸看向沈月溪雪肌上的殷红,还是来晚了,“月娘受伤了,我先带她回去。”

“裴兄,我……”姚仲青走上前想要解释什么,只是被裴衍洲那一眼的冰冷给镇住,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沈月溪走远。

沈月溪的不安一直见到了沈府的大门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她由着裴衍洲将自己从马车上扶下来。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沈月溪又闻到了那淡淡的血腥味,她略微颦了一下眉头,才发现裴衍洲并没有穿她给他备的浅色衣衫,而是穿了一身玄色,两把双刀挂在革制腰带上,峻厉得如同前世……

她轻轻低下头去,就看到小小的一滴水顺着玄衣的衣角溅在地上,艳红的颜色却是分外扎眼,她惊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忘记了方才的思虑,问道:“阿兄,你受伤了?!”

“喜枝,快去叫林大夫!”她带着几分慌乱地叫唤着喜枝,顾不得男女之别,反过来扶住裴衍洲。

裴衍洲盯着她薄衫撩起露出的那一段皓腕,再将目光慢慢移到她关切的小脸上,沉默着由她扶着自己。

当林大夫过来时,裴衍洲已经被沈月溪押着躺在了床上,娇软的小娘子正努力板着一张脸,教训着冷面郎君:“阿兄怎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受了伤也不说?”

林大夫咳了两声,问道:“郎君哪里受了伤?让老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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