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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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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每次小题大做,偏偏哭得还格外凄惨,仿佛受到了什么大委屈一样,他在御前这么长时间,早就见惯了。

如今多半也是一样。

可郁自安不这么想,他是关心则乱,担心儿子真的受了严重的伤,可随着儿子哭丧般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就反应过来了,看来现在里面暂时还算安全,要不然这小子不会这么哭的。

因为说服不了儿子不哭,郁自安索性不管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嘟嘟哭的时候,你越安慰他越来劲,放着不管的话,他哭累了自然会停下的。

这小子很爱惜自己的,有时候哭的时间长了,自己会觉得伤身体,没一会儿就笑嘻嘻了。

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他救出来。

“卢大虎还没到?”郁自安转身问。

常平看向门口,聚着的全是神情崩溃的家长,警署的人也围在一起商量着怎么解救人质,他答道:“应该快到了,这会儿还不到放学的时间,不过已经有人去卢家报信了。”

接着,他看向教室,叹道:“也不知里面的匪徒和卢家有什么恩怨,说是让卢大虎跪在他面前向他磕头道歉才肯罢休。”

郁自安冷冽讥笑:“必然是关乎生死的大仇大怨,你以为卢大虎真的给里面的人下跪道歉这事就能了结吗?不会的,卢大虎是什么人,坐着上海巨龙帮的头把交椅,他能轻易给人下跪吗?他的膝盖今天若弯下了,可就算颜面扫地了,就算他为了孙子能屈得下膝,他底下两三万的门人可接受不了。”

眼下的□□派有个“拜山门”的规矩,许多当地的军政人员和商界人士,都会选择一位帮派大佬,拜入其门下,以便借助帮派势力解决一些棘手的事情,帮内把第一个入门的叫作开山门徒弟,最后一个入门的,则叫关山门徒弟,据常平调查,卢大虎自从在上海立足,已经先后收徒约有两三万人,成员涉及士农工商各界。

这时候的拜山门有两种方式,一是送帖子,称门生;二是开香堂,由别人引荐,征得帮派大佬同意,开具本人的年庚八字,然后定期开香堂,经过三跪九叩、喝血酒、发誓、请客这些环节,才算正式成为帮派人士。

楚兴帮成立不过月余,郁自安自然不会像别的大佬一样广收门徒,他收人宁缺毋滥,吸食鸦片,贩卖烟草,欺压弱小……这些统统不行。

所以他的势力现在比起巨龙帮而言,还差得远呢。

不过帮派大了,人心就难免更难琢磨,底下也更容易生出乱子,这次的事,或许就是这样的乱子。

常平:“五爷,按您说的,如果卢大虎来了解决不了此事,那小主子他……”

他们原不必等卢大虎过来再想解救之法的,不过里面匪徒站在死角不出来,他们根本无法举枪瞄准,再加上那人腰间绑着炸药,稍不谨慎,就可能引起爆炸,当下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等卢大虎过来后,想法子把那人引到窗边,然后从外面一举击毙。

卢大虎不到现场,那人就缩在角落不出来,所以他们只能等人来。

正说着,外面开过来一辆老爷车,人群往两边让开,车子径直开进学校,在被劫持的教室门口不远处停下。

接着,里面奔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穿着宽松的唐装,身体看着很健壮,生龙活虎的,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急切而愤怒的。

卢大虎万万想不到,在上海滩这块地方,竟然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对他卢家的人下手,要知道几年前他的独子死在另一拨人手里的时候,他可是血洗了对方满门的。

原本派去接孙子的管家步履慌乱跑回来的时候,他就猜想到出事了,可没想到有人把算盘打到了他孙子头上,还要让他下跪道歉,上海滩还没人敢这般张狂。

于是他一边让人去打探劫匪的来历,一边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卢家的管家跟着下车,幼稚园的园长连忙跑过来说明情况。

“卢老爷,听里面那人的语气,似乎是和您府上结了什么仇,可再具体些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您看?”

卢大虎正要说什么,刘四从另一辆车上跑下来,“虎爷,打听到了,应该是东昌路那块地皮的事。”

卢大虎眉眼一厉:“你不是说那里可以动工了吗?怎么,里面还有纠纷?”

刘四脸色也很难看,底下人办事确实太不讲究了,绸缎铺的地皮是很值钱,按成本价折给人家就是了,结果非逼得人一家子家破人亡,不过眼下说这些没用,只能自己先把责任揽下来。

“虎爷,是我的疏忽,没管教好底下的人,里面的匪徒应是东昌路那家绸缎铺老板的儿子,他家里人前段时间接连去世,这小子不知听了谁的挑拨,想是把账全算到了我们巨龙帮头上。”

当然,这话也就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想也能想明白,里面那人一家子的死,跟巨龙帮脱不了干系。

卢大虎气急,可也知道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于是转向园长:“我孙子怎么样?他可有受伤?”

园长支支吾吾:“贵府小公子就在匪徒手上。”

卢大虎瞪大眼睛,像是要吃了眼前的园长一般,他好好的孙子,送过来上学,幼稚园就这般让孩子落入歹人之手,真是该去死个百遍千遍。

还有园里的其他孩子,这次可以说是受了他家的拖累,遭了无妄之灾,这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大有来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害了哪家的孩子,他卢大虎在上海滩就平白树了不少敌人。

即便这次的事情顺利平安解决,之后也得备上厚礼去各家府邸赔礼道歉,这样一想,原本就气怒的心情愈发愤恨了起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他孙子的安危,卢家可就只剩这一根独苗了,卢大虎两步上前,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书文!你在吗?”

卢书文□□里湿湿的,他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听见爷爷叫他也不敢出声,只小心地看着那掐着他脖子的坏人。

李石群倒是笑了,他等的人终于来了呢,微睨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小崽子,踢了他一脚,“怎么不说话啊?你爷爷不是叫你了?难不成来的不是你爷爷?”

卢书文疼得捂住肚子,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爷爷,眼睛里全是惧怕。

李石群凉凉地看着他:“大声点!你爷爷不是没听见?”

卢书文缩了一下,连忙拉起嗓子,用力喊了声爷爷,这声爷爷喊得他肚子上的伤被牵着发疼,不过外面的卢大虎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好的,他孙子还好好的。

于是他试着跟里面的人谈条件,说话很客气小心了。

“您是李先生吧,真的很对不起,您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手下的人办事不长眼,得罪了您,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家里的铺子我让人重新给您盖起来,您父母和祖母的墓碑我让人重新修整,那些不长眼的下人,我让他们亲自跟您赔礼道歉,到您家人坟前上香忏悔,您要是还不满意,我断他们一只手一只脚,算是给您赔罪。”

李石群听着名满上海的帮派大佬卢大虎对他好声好气,忍不住讽笑,以前哪儿能看到这种场面啊,这些人一个个高高在上,就连脚边死了人都会嫌晦气,哪里会对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低头,可是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的所有亲人都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憋屈冤枉,即便那些人全部赔上性命又能怎么样呢,要不是有帮派的庇佑,那些街头巷尾的小混子流氓哪敢动辄要人性命,这全都怪卢大虎,成立了帮派,为什么不能好好约束手下呢,他爹多好的人呐,一辈子没跟谁红过脸,就那么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李石群的眼睛变得通红,他的声音恨极了,隐约还能从里面听出哭意来,“卢老爷,别的话就不必说了,您现在在外面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考虑放了你孙子,怎么样?”

李石群清楚,对于卢大虎这样讲究脸面的帮派大佬,折辱他,让他颜面扫地,才是最解气的法子。

卢大虎闻言脸色一变,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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