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碧峡水(一)(2 / 2)
——他哪敢主动去问前辈啊?
中规中矩的初学者笛曲很快吹完,申少扬忐忑地放下竹笛,望向面前的三个人,规规矩矩地坐好,等着他们的点评。
"节拍都很准,没有错。"祝灵犀严谨地总结。
富泱随手拿着他自己的笛子,一下下敲着桌子,很轻快, "听起来感觉不错。"
戚枫并不参加最后一场比试,但也坐在桌边和他们一起看笛谱,很轻很轻地说, “我觉得,你有几个音吹错了。"
对面的三个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他。
戚枫吓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也许是我听错了,我可能也没有那么确定……"“那肯定是我吹错了!”申少扬很干脆地扔下笛子, "你不是说你音律不好吗?"戚枫很腼腆地笑了,脸有点发红, "那、那不是在仙君面前吗?"当时戚枫还以为是曲仙君授意小叔来对他说那番话,怀着惶恐战战兢兢地说出了那些话。
“那你小叔究竟是什么人啊?”申少扬好奇极了,笛子也不学了,凑近了问戚枫, “他真的和曲仙君是那种……那种关系吗?"
灵识戒一直冰凉凉的,等到申少扬问出这个问题,也仍然冰冷。前辈一反常态地毫无动静。
申少扬都快急死了!
明明前辈无比在乎曲仙君,曲仙君也对前辈旧情难了,那事情明明就很明朗了,为什么反而僵持下来了呢?
他一着急,决定下点猛料, “我一直很好奇——你小叔现在是住在知妄宫里面吗?”
富泱、祝灵犀和戚枫一起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好奇归好奇,他还真问啊?
——这种问题?
看不出来啊,申少扬居然是这样一个爱打听的人。
戚枫难为情地笑了一笑。“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我家的。”他说, “我姓戚啊。”
申少扬急得受不了, “我当然知道你姓戚,你就叫戚枫啊,可是这和你小叔有什么关系?你小叔现在还住在你们家里吗?"
富泱和祝灵犀的神情更加古怪了。——他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奇这个问题啊。
戚枫在申少扬的再三追问下也没生气,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 “我想,小叔应当是没有住在知妄宫里的,他是沧海阁的阁主,平时都要留在沧海阁里处理公务。"
申少扬惊了, "你小叔竟然是沧海阁的阁主?"
哎呀,这可大事不妙啊!
就凭戚枫小叔的那个心性,居然能修练到元婴后期,还当上了沧海阁的阁主,看起来仙君对戚枫小叔非常宠爱啊!
那前辈可怎么办呢?
申少扬一瞬间想象到前辈深埋在地底,棺材被厚厚的黄土覆盖,孤苦伶仃地思念着曲仙君,而曲
仙君在知妄宫里纸醉金迷地怀念前辈,只有戚枫的小叔狡猾地利用了两人的劳燕分飞,厚颜无耻地蒙骗曲仙君,攫取了数不尽的好处,甚至当上了沧海阁的阁主。
简直是太可恶了!
前辈和曲仙君的幸福现在就可就只能靠他来守护了。他得想想办法,让前辈和曲仙君重归于好。
“镇冥关的维护是由沧海阁负责吧?”祝灵犀忽然问。
申少扬一惊。
提到镇冥关,戚枫越发的沉默了。“是的。”他声音很微弱, "镇冥关的
镇石都是沧海阁购置填换的,由阁主亲自过问负责。"
镇冥关的维护由阁主直接负责,那镇冥关出了问题,当然也该由阁主负责。
申少扬找到了方向,一拍桌子, "对!你之前一动手,镇石就碎了,镇冥关的镇石肯定有问题。"
戚枫听到“你之前动手”,不由又低下了头,不说话。
申少扬莫名其妙,反应了一会儿,又“哦哦”地明白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是被人控制了,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这张脸。"
他这话还不如不说,戚枫的头更低了。
祝灵犀不去管他们痴头傻脑,正色问戚枫, "镇冥关的镇石之前是不是换过?"
戚枫和申少扬说不上话,但祝灵犀正色说话,他还是能鼓起勇气回答的, “是的,以前镇冥关用的镇石是望舒域开采的殽山镇石,二十来年前,我小叔主持改换镇石,换上了山海域的效山镇石。"
申少扬一跃而起, "这不就明白了?你小叔这是以次充好,掌不好的镇石蒙骗仙君!"戚枫没说话。
“也不算是不好的镇石。”富泱忽然说, "效山镇石比殽山镇石便宜,而且在抵御虚空侵蚀方面,确实比殽山镇石的效果更好,只是质地非常脆弱,需要时常更换,加起来的花费就更大一点。"
申少扬一愣。
"这么说,戚枫的小叔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他不确定地问。
富泱摊手, “也不能说是好是坏。”
“当时沧海阁更换镇石也是师出有名。”他说, "当初我们望舒域遭逢天灾,界域内生灵涂炭,钱串子大量超发了清静钞,使得五域货值动荡不朽,虽然许多普通修士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法将这些事联想起来,但总归是有明白人的。"
“钱串子自己毁掉了望舒域和四方盟的信誉,没法怪其他人抵制。”富泱耸了耸肩, "沧海阁提出换镇石,也是众望所归。"
戚长羽主导推动这件事,在里面获利,这是没跑的事;但要说戚长羽瞒天过海、罪大恶极,那他也没这么高的声望和本事。
"我想,这大概也是戚
阁主如今仍然担任阁主,没有被问罪的原因。"
申少扬呆呆地愣了一会儿。
“那、那这件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他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大家都没说话。
"不行。”申少扬猛然站起身,义愤填膺, "怎么能这样呢?我一定要去请仙君彻查这件事,不能让戚枫小叔这样的人一直当沧海阁的阁主——犯了错的人,怎么能一点惩罚、一点代价也没有呢?"
大
五月初四,时雨及芒种,仲夏日长,梅黄杏熟。
卫芳衡一身华服,整装待发。她伸出手,仔细地为曲砚浓再次整理了十二旒。
“仙君,百来年了,您终于又要现身凡世了。”她慢慢收回手,如梦似幻般轻声说。
曲砚浓抬手,抚了抚自己金线绣制的袖口。"一百多年,好像也没多久。"她随意地问, "好久没穿这身衮冕了,看起来怎么样?"
卫芳衡深深看她,轻声说, “只要您出现在人前,就会点亮人世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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