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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鹭捧了清洗的面盆过来,矮身放在床榻边。

“夕鹭,你也累一天了,去歇着吧。”霍酒词拿过夕鹭手中的布巾,温柔道。

夕鹭瞧瞧霍酒词,又瞧瞧榻上不省人事的纪忱,揶揄道:“原来小姐等不急了,想同姑爷独处,是是是,奴婢这便走。”

“你。”没等霍酒词捏她的脸,夕鹭俏皮地跑出新房,顺道关好房门。

“哐当”,这一声很响,响过之后新房内更静。

霍酒词嗔了一下,转身去看榻上的纪忱,五官染了醉意,饶是如此,眉目依旧俊秀雅致,气度高华,确实当得起帝都俊才之首的名头。

不知为何,此刻她竟觉心底生出了一抹好感,对纪忱的好感,可这好感来得突然,连她自己都弄不清缘由。

听人说,纪忱占了帝都如意郎君榜榜首的位置五年,想必城里要嫁他的女子数不胜数,偏生这份福气叫她摘了。而她,能嫁给纪忱全因爹爹和绥安侯的关系。

当年,爹爹与绥安侯坐同一艘船进京赶考,绥安侯误食毒菇,爹爹稍懂医理救了他一命,之后两人结为异性兄弟同行。两人的性子虽截然不同,却格外合得来,于是绥安侯提议,若是爹爹得了女儿,两方便结为亲家。

他们俩一个在帝都,一个在严州,自她出生起便有了婚约,是天定的缘分。

其实真算起来,她十五岁及笄时便该嫁来帝都,可那年姑姑出了事。姑姑长年在外行医,悬壶救世,一直未嫁,膝下自然也无一儿半女,父亲便让她代为守孝三年。

守孝期间,她见过他一面。两年前,爹爹带着她来侯府商议推迟婚约之事,她独自坐在马车上,好奇纪忱的模样便偷偷撩开帘子,侧头瞧了他一眼。

那日天气晴朗,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外袍,星眸清亮,笔直地立在石阶上,如同站在青云之上的仙人。

不过,他并未瞧见她,神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是隔了三年时间,倒也不晚。往后,他们有一生的时间。霍酒词这么想着,嘴角轻轻勾起,捏干布巾去擦纪忱的脸。

还没等她的布巾碰到纪忱的脸,纪忱似是有意识一般,迅速转了身,面朝里侧躺着,呼吸平稳,丝毫不见转醒的迹象。

“……”屋内红烛跟着一晃。

霍酒词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讷讷地盯着纪忱,不知为何,心底竟泛起一股微妙的失落之感。很快,她便将那点失落全部抹去。

定是她想多了。他是个醉人,哪会故意躲她。看他这姿势,她也不好再下手擦拭,只得作罢。

霍酒词放下布巾,捧着面盆重新放到木架上。她走了几步,抬眸看向床榻,位置不小,可纪忱占了大半,她睡里头得越过他,睡外头容易滚下来,都不合适。

她转过身,目光一转,定格在床榻前的圆桌上,上头放着红木托盘,托盘里有两杯倒满的合衾酒。

一个人喝合衾酒应该不作数吧。

霍酒词摇摇头,换下嫁衣睡在矮榻上。屋内红烛未熄,火光幽然,直到燃烧殆尽。她闭上眼,幻想着往后与纪忱举案齐眉的日子,甜甜睡去。

*

翌日清晨。

矮榻窄小偏硬,霍酒词肌肤嫩,睡不大习惯,全身泛起了隐隐的疼。她揉着酸疼的肩膀坐起身,刚抬眼便对上了纪忱。

他已换好织锦蓝衣,面上不复昨晚的醉意,低头扣着白玉腰带。

霍酒词打理好仪容,下榻行至纪忱身前,正想喊一句“夫君”,谁料纪忱侧头直直朝她看来,目光清冷如雪。

“霍姑娘,我只能给你名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给,如此,你还愿意做这个纪夫人么?”

“……”闻声,霍酒词整个呆住,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晓得该说什么。

她想过他性子清冷,不会说甜蜜的话;想过他是天之骄子,性子傲,不会体贴人。但她没想过,他会在新婚第二天说出这样冷漠的一句话。

她死死地咬着唇瓣,一个字都挤不出。

他若不愿娶他,两jsg年前父亲来侯府商议婚事时便该拒绝亲事,既然他没拒绝,那便是性子如此。

手足无措间,霍酒词又念起父亲的话,她得做侯府的好儿媳。

“我愿意。”

听得她的回答,纪忱拢起眉骨,一时无言。片刻后,他从怀中拿出匕首,面无表情地割破了手指。

喜床中央铺着一张白绢布,他默然伸出手,将指尖鲜血滴在白绢布上。

霍酒词不是傻子,晓得他在做什么,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是为了给公公婆婆一个交代,还是有其他缘由。

“公子,少夫人,该去前厅敬茶了。”这时,门外有人说道。

第2章 他有通房

两人隔着一丈距离,一前一后进入前厅。

男的蓝衣风流倜傥,女的黄衣温婉明丽,容色都是一等一的,站在一处甚是般配。可惜郎君面冷,瞧着像是不大高兴。

霍酒词还是头一回见公婆,怕自己做得不好给霍家丢脸,整个人都拘束得紧,便是连瞧人都带着小心之意。

前厅里站着十几人,多是家丁和婢女,主位上只三人。

中间那位一身儒士打扮,面容和蔼,正是绥安侯纪从回,尽管上了年纪,面上仍见几分年轻时的俊朗。左侧罗氏,纪从回之母,鬓发如银,双眸炯炯有神。右侧那位年约四十左右,端庄贵气,是侯府女主人,也是郡主,王约素。

“给祖母请安,给爹娘请安。”纪忱踏入正厅,朗声道。

霍酒词大大方方地站在纪忱身侧,柔声道:“给祖母请安,给公公婆婆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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