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徐经野瞥她一眼,冷淡反问:「不骂他骂你?」
「……你干嘛非要骂人啊。」女孩子握着杯子低低嘟囔着,他以为她要劝他loveandpeace,却不想紧接着她软声补充,「你可以让他多改几遍方案呀。」
这回徐经野是真被她给逗笑了,别开脸摇了下头,半真半假夸她:「徐质初,咱们家以后至少能出两个资本家。」
新老资本家在一片祥和的愉快氛围中用过了早餐,出来时外面天朗气清,早春的阳光明亮惬意。他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她身侧,任她带着自己游走在这陌生城市的错综小巷,吃她想吃的小东西,买她感兴趣的小物件,遇上她特别喜欢的还非要买上一对也给他一只。他捏着手里精致的苏绣小荷包,实在哭笑不得该挂到哪里,可尽管脸上嫌弃着,身体还是诚实把它攥进手心,妥帖收进了口袋里。
小姑娘这才满意,又拉着他去下一家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店。他低眸看着她兴致盎然的专心侧脸,有一瞬忽然觉得偶尔被主导一次的感觉也还不错。不用去想接下来要往哪里走,不用费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更不用去考虑这些琐事有什么意义,因为根本就没有意义,她在他身边才是意义本身。
或许是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生活都掌控得太过严密,他的人生从起点开始就按部就班站在顶端往前,像是一湖望得到尽头的平静水面,几分几秒出现涟漪都在时间表里。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带着明确分级的目的性,他宝贵的时间从来不被允许浪费在这种小事上,但这一刻,他承认自己很喜欢这种浪费。
如果可以,他想把所有的时间全都浪费在她身上。
从小巷里出来,天色已经渐暗,两人去餐厅吃饭。从餐厅出来前她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他见她嘴唇上涂了水红色的唇釉,明亮灯光下带着柔和的细闪,嫩得像颗饱满多汁的草莓。他视线短暂停留,随即若无其事向上,借着淡淡的不耐完美掩盖住了眸里逐渐晦暗的深色:「擦掉。太浓了。」
女孩子明显失落,原本脸上的清浅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抽了张纸巾低头磨蹭着。徐经野看她这副扫兴样子也于心不忍,但还是轻拧着眉头沉淡道:「不是不好看,是不适合学生。」
她闷闷嗯了一声,动手拿纸在唇上压了压。他垂眸看着她纸巾上逐渐暗淡的唇印,在她还要再拿湿巾时,低声叫住她:「可以了。」
她听言抬眼看过来,眼神里压着既不情愿又不敢反抗的柔弱幽怨,没擦净的红色唇釉在唇瓣边缘暧昧模糊着,仿佛刚刚被暴力蹂|躏过一般。他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片刻后,才略微哑下声音:「唇角再擦擦。」
她拿出来随身的小镜子,他起身去结账随后到店门外点了支烟等她。等到她出来时他们各自的情绪已经恢复风平浪静,他习惯性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袋子,示意她来自己的里侧走路,她也没再记恨他刚才的刻板老父亲行径,主动轻声跟他说起一会儿演唱会里她最喜欢的歌。他一面漫不经心听着一面低眸瞟着她的脸,她唇上仍留下了三分的颜色,平日里清纯的浅粉变成了潋滟的浅红,像她夏天贪凉吃了整盒冰后的样子,又像她刚被浴室热气熏蒸过的模样,但最像的还是她曾经在他梦境里出现的那样,温柔的,笑意的,生动的,仰着脸颊慢慢睁开眼睛的——
徐经野的视线蓦然定焦回现实,眼眸深处的夜色浓重得化不开。
也幸亏是夜色深黯,掩住了他不为人知的绮色遐思,也掩住了他倏然沉重的平稳呼吸。他怔然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她的侧脸平静而安宁,月光将本就优越的轮廓度上一层柔和的清冷阴影,她含着笑意亭亭立在他身旁,他突然觉得是自己亵渎了月亮。
***
心事一旦翻涌,那一晚的徐经野有些心不在焉。
从走进场馆时就有道突兀的寡淡香气萦绕,等待开场时她好兴致地侧过脸来给他介绍,这是乐队成员为了这场演出特意制作的香水,意在希望今天来的人在今后回忆起这场表演的时候,每一处感官都印象深刻——「是不是很浪漫?」
徐经野心不在焉盯着她握在荧光棒上的纤细手指,淡淡反问:「这不是卖香水的把戏?」
女孩子无奈笑了出来,拿荧光棒杵他的腿:「徐总,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他沉眸扫她一眼:「那你买没买?」
她抿着唇角看他,像是想不屈摇头,但最终没绷住,笑声听着不太聪明:「……买了。嘿嘿。」
徐经野转回脸看着前方,清冷眸底缓缓淌过笑意。等待的无聊时间因为有她在身边而蓦然生动起来,短暂黑暗寂静后照明重新开启,一阵欢呼尖叫声中演出正式开始,台上的音响和身后的吵闹全都成了背景音,他陷在自己的难解思绪里,视线长久胶着在她的脸上。
那道清幽香气随着气氛的火热不断清晰升温,起先他还能理性分辨那是来源于环境,可后来他在聒噪里也逐渐恍惚了感官。他定定盯着她的脸,万物逐渐退化成荒芜旷野,他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只剩下她一人,安静陪他留在他的荒芜之地,他们周身弥漫着同样清冷的孤独气息,像地上荒瘠里长出的玫瑰,又像天空中孤单悬挂的月亮。
他将这一晚的记忆全部封存进了那香气里,又在感官里将这香气幻化成了与她对等的符号。他近乎贪婪的任由自己在这瞬幻境里沉溺,直到世界喧嚣结束,她转过脸来,对他说回去。
他嗯了一声,没有动。后排的观众已经在陆续退场,她不知道他在失神想些什么,笑着伸出手指戳他的手腕,仿佛小猫粘着主人关心。他下意识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脸上的笑意有半瞬停滞时,他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随后利落松开,收起视线起身。
「带你去个地方。」
再从体育馆里出来时是走的员工通道的侧门。已经接近凌晨的时间,外面街上的行人交通逐渐疏散冷清下来,温度比起方才场馆内的火热也是截然不同的两重。
徐经野的手原本一直插在兜里,到路边等车时见她冷得缩了缩肩,才伸出手把她扳过来,低眸给她系紧外套领口的扣子。她的下颌被立起来的领子挡住了一半,显得脸更小一张,黑眼睛晶亮晶亮的,望着他开心责怨:「你怎么早不说可以来后台?我好化个妆。」
徐经野细心把她被帽沿夹住的碎头发挑出来,嘴上不咸不淡斥:「学生化什么妆。」
她难得心情好,人也笑眯眯的,活泼多话起来:「你别这样,我们现在是在苏州,今jsg天我不是学生,你也不是徐总。」
他放慢动作理着她的领子,漫不经心问:「那你是谁?」
她挺了挺腰,一本正经:「十九岁的徐姓女青年。」
他哂笑一声,抬起手指蹭了下她的脸:「女青年,今天开心了吗?」
她装模作样想了想,最后竟然遗憾摇头。他挑了下眉:「你还想干什么?又想吃夜宵?」
女孩子抿着嘴笑了起来,像是防止他会掐她的脸一样,战术性先握住了他的手,小声发出请求:「我想去酒吧。」
徐经野顿了下,正要拧眉拒绝,小猫先一步蛊惑:「你今天不带我去,以后就是别人带我去。」
「……」
徐经野一时无言。想到她脸颊通红坐在酒吧里身边围着都是猥琐男人的画面,他眸色阴沈默了片晌,最终沉声给她二选一:「你是想去酒吧,还是想喝酒?」
作者有话说: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她只是想去酒吧喝酒罢了。
第23章、黑瞳孔
两人最后回了酒店。
酒和水果是服务员卡着他们回来的时间送上来的。徐经野还有工作,进屋后就进了里间打开视频会议,他有心快些结束,但一通汇报之后还是拖到了后半夜,等到出来时客厅桌上的红酒已经空了大半瓶,客厅里的人也困恹恹窝在沙发里放空,脸颊直到颈部都泛着粉,半天才打起精神来迟钝埋怨:「你怎么才结束。」
他沉默走近沙发,瞟了眼桌上的酒瓶,疏朗眉头轻轻拧起。这种酒喝的时候不觉上头,但后劲儿很大,他只少嘱咐了一句她就喝得这么急,待会儿肯定要不舒服。他略有担忧抬手贴了贴她逐渐升温的额头,低声问:「头晕不晕?」
手底下的人仰着脸想了想,倒没逞强:「有点儿。」
「这是几?」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下,见她的漆黑瞳孔向猫一样呆呆跟着他的食指转又忍俊不禁,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下。她笑着用两只手抱住他的手,扳着他的手腕让它指向他自己,慵懒又娇憨:「这是徐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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