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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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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声几乎重叠的枪声响起,截断了这个夜晚里所有正在宣泄或来不及宣泄的情绪。

车上两个人同时怔住动作,半秒钟之后驾驶位上的人迅速发动车子,猛踩油门朝着前方灯光亮起的方向冲了过去。

二楼房间里的人飞速冲下楼梯,他大脑里一片猩红空白,看不见客厅里年轻学生们惊诧的茫然脸色,也听不见房子外骤然响起的汽车引擎。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对面房子敞开着的大门,完全无心留意到对方的几个人比他还急,仿佛要追杀什么人似的,开车冲出了民宿区。

他跑上台阶,房子里新鲜的血腥味道令人惊心腿软,他在黑暗中磕绊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眼前景象。

男人瞪着眼不可置信仰在地上,额头上一颗弹洞潺潺流血。女孩子靠在柜子上颤抖捂着腹部,身下一大片滩开来的深色液体。

月色下她的脸色一片脆弱惨白,见到他先是怔怔意外,而后虚弱朝他笑了一下,下一秒漆黑眼眸无声浸湿。

那一瞬间徐经野觉得自己全身力气被猛然抽干,这种失而复得却又只是为了再次眼睁睁失去的感觉太过残忍,他接受不了,跪下去,颤着手俯身抱住她:“警察很快来了,医生也很快……坚持一下……苑苑……你坚持一下……”

她靠在他颈侧笑了声,出气微弱,有气无力:“我今天……很开心……”

徐经野闭上眼忍住了汹涌欲出的潮湿情绪。他心慌吻着她的头发,却并不能安慰到自己一点点。

她上次这么说的时候也是在苏州,也是在他面前。当时的她饱受骚扰勒索,现在的她流血不止,这些年她明明过得一点也不好,却总是告诉他她很开心。他为什么早那么迟钝,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深意,她的人生里根本不存在值得开心的部分,除了他在她的身边。

他扣紧了她的头,示意他知道了,让她不要再说话。可她的手轻轻攥上他的衣角,语无伦次喃喃:“哥哥……我很早就喜欢你……你上学时常穿白衬衫……我不喜欢他们叫我妹妹……我去高中部看过你……那条手链我不小心……你对我冷淡我会难过……我车祸醒来时没看见你……我想全都告诉你……我好害怕……”

徐经野心如刀绞,眼角不自觉濡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全都怪我……”

怪他深爱又不够偏执,怪他阴暗却不够卑劣。如果再重来一次他宁愿一开始就卑鄙将她哄骗强迫留在身边,今天所有的罪名和痛苦都让他一个人承担。

远处的山间响枪击声,尖锐的警笛越鸣越近。徐经野小心松开怀里的人,她靠在他怀里,细长的眼睛阖着,呼吸逐渐低微。

他内心无比慌乱,握住她的手恳求:“别睡,苑苑……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她缓慢睁开眼,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他继续哀哀低声苦求:“我们还要去看雪,去看极光……去有水的地方,我给你打伞,去潜水,沙滩……还有很多地方,很多东西,很多事情,我们都还没做……苑苑……苑苑……”

门外传来匆乱而有序的脚步声。接着房间通电亮起,有人请他退后,他们要做拆弹工作。

徐经野最后握紧她的手又松开,身旁的人严肃督促他离开房间。

“……这个炸弹连着脉搏!医生呢?医生!先止血!!”

“……失血过多,心率升高,必须马上送到医院手术!”

“……受害者是什么血型?通知急救中心准备!!”

徐经野站在台阶上浑浑噩噩转回身,声音恍惚,但足够清晰:

“她是p型血,跟我一样。”

第70章

一个月后,新闻发布会。

这件案子全国瞩目,早早就到了许多媒体。姚嘉好不容易抢了个头排,在警方发言人上台时悄悄朝对方比了个加油的大拇指。顾声余光瞟见,站定后正了下帽子,沉稳开口:“现在由我代替北京公安局,对案情进行通报。”

“特大涉黑案件嫌疑人唐某清,于上月21日晚间被谋杀死亡,其团伙其他人员在追逐凶手过程中发生激烈枪战,随后车体意外坠入山崖,三人死亡。”

“通过现场留下的痕迹及线索,初步锁定嫌疑人为吕某元,经过调查取证,发现其与唐某清存在长期非法合作及庇护关系,现已批准逮捕,将交由检方提起公诉。”

“本案时间跨度长,涉及案件及人物众多,具体包括以下……”

徐锦山靠在椅子上,沉默看着电视屏幕上发言的人。桌上摆着一份今天最新的报纸,吕某被戴上手铐的照片放在头版,与旁边另一张上吕某作为领导人讲话的境遇天差地别。

那已经是快两个月以前的新闻了,也是那一天,他把徐质初叫到了这间房间。

那天在他威胁要送她进监狱后,她很久没有作声,最后缓慢站起身,整理好裙子抬起脸静声问他:“舅舅,如果我不是一个对徐家毫无用处的人,您愿意尝试接受我吗?”

他冷冷瞥她jsg一眼,心里冷笑于她竟然觉得徐家会需要她。她的一切都是徐家给的,她能对徐家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帮助?

她像是也料到他的想法,并不等待他的回应,往前走了两步,细长手指按到报纸上,轻轻道:“这次的峰会徐氏一直碰壁,受了不少刁难。未来徐氏还有许多华东的项目和事宜,让您头疼的这个人,我可以解决。”

停了少顷,她又道:“以后让哥哥头疼的人,我也可以帮助他解决。”

当时他拧起眉,只觉得她是在痴人说梦:“你怎么解决?”

如今他亲眼看到了。这个程度的结果令他震惊,他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是他一直错看了她还是她隐藏太深。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应该重新审视她,她不会束手任由自己被他送进监狱,毕竟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他现在也是让徐经野头疼的人。

徐家如今已经到第三代,可用的只有徐经野一个人。再怎么说她也是徐家养大,跟徐家的渊源极深,和徐经野的关系又很难斩断,他是要收复她为徐家所用,还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逐渐感到不再确定。

与此同时,医院。

电视上的发布会还在进行中,周垣捧着束花站在大厅里望着屏幕上的熟悉面孔,眸里闪过恍惚。

至今他内心一直不确定,那天在他翻出车门时,后面车上的人杀了唐玉清的保镖后,是不是故意放过了他。

当时保镖先向他开枪,那些人不可能没有意识到现场不止保镖一个人。他屏息躲在树后,清楚听到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他握紧了刀准备先发制人,可对方却突然转身,驱车离开了。

如果那些人是故意放过他,那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唯一成立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不敢深想,脚步已经走到了病房前。他暗暗调节情绪,敲了敲门。

病床上的人正低眸凝神削着苹果,电视里的发布会已接近尾声,最后的片尾给了吕某一个镜头。

昔日风光无限的政界人士如今灰头土脸,眼眶和脸颊深深凹陷下去。他原本正处于关键的换届期,很大概率会继续高升,如果没有这件案子的话,此刻的他应该恰好在城市的另一处接受升职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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