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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怯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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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这样一个在咖啡厅喝牛奶的狠人,

乐冬谦卑地问出了心头的疑问:“您打算让林勇辉什么时候死。”

林凤鸣淡淡道:“判完刑后吧,

留着他有点用。”

“哦,这样。”乐冬继续道,“那您希望判的长一点还是短一点?”

“能判多长判多长。”林凤鸣又抿了一口牛奶。

乐冬不解道:“他现在有进气没出气的状态,在牢里呆个三五年差不多就没了,用不着太长吧?”

林凤鸣放下牛奶杯道:“他不需要,但是林安需要。”

乐冬愣了一下后陡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为了让林安彻底绝望,林凤鸣要尽力给林勇辉“争取”一个最长的判决结果。

与林凤鸣和林、任的关系不同,林安和他父母的关系相当好,好到谁看了都得赞一声模范家庭,当然前提是他们不知道有林凤鸣的存在。

父母卖房卖车也要为天生残疾的儿子看病,儿子几次想寻死,都因为父母的以泪洗面而舍不得下手,这何尝不是一种家庭和睦呢?

在这种背景下,林安如果得知他的父亲只判了三五年,他不会失去希望,他愿意等。

这样一个断了腿都能苟延残喘到今日的人,生命力堪比下水道的蟑螂。

林凤鸣在思考中毫不掩饰对林安的恶意,但同时他又是冷静的,林勇辉的判决刑期越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胜算就越大。

乐冬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忍不住道:“真狠啊……要么你能和云子过一家呢。”

听到燕云的名字,林凤鸣顿了一下没接话,然而乐冬的下一句却让他顿住了:“不过你如果是奔着把老头往死里判的想法去的话,那我得跟你说个事。”

林凤鸣蹙眉:“什么事?”

“法律中没有明确提到,但在司法实践中,涉及夫妻、家庭、父子的案子中,父杀子的判刑一般轻于子杀父;夫杀妻的判刑一般轻于妻杀夫,这里特指牵扯到家暴和虐待。”乐冬严肃道,“而且在司法实践中,有一些法官会考虑家庭关系,也就是说,假如岳父杀了女婿,或者婆婆杀了儿媳,这在实践中是有可能因为家庭关系而慎重考虑量刑的。”

林凤鸣反应了三秒蓦然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

“但‘幸运’的是,你和云子目前尚未领结婚证……”乐冬顿了三秒道,“你懂我意思吧?”

林凤鸣安静了三秒:“你的意思是,为了保险起见,要等到审判结果出来,我才能和他去领结婚证?”

乐冬点了点头:“如果你只是想判个三年五年的,那这些不影响,但你如果想保险,一招制胜顺解决你哥……”

他没有再说下去,林凤鸣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乐冬见状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道:“云子应该想和你

复婚已经想疯了吧?”

林凤鸣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要是知道了你们俩还得等几个月才能复婚,

再加上之前你瞒他的事……”乐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同情,

“你想好下场了吗?”

“离暑假结束还有一个月。”林凤鸣看似没有正面回应道,“之后的一个月尽量不要联系我……当然,他大概率不会让任何人联系上我,有什么事……开学再说。”

乐冬愣了三秒后陡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一时间震惊不已:“不是,你真答应让他把你——”

话还没说完,咖啡馆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一下,两人闻声一顿,抬眸看去,只见林勇光笑容满面地拉着林宝走了进来。

乐冬立刻敬业地收了表情,一副业界精英的样子,一看就非常靠谱,令人信服,只不过他心下的万马奔腾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位原来已经到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林勇光满脸堆笑地拉着林宝在他们两人面前坐下,“宝宝,快喊人。”

林宝就那么当着两人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不情不愿地挤出了一个字:“叔。”

林勇光眉心一跳,连忙拍了他一下,扭头和林凤鸣与乐冬笑道:“不好意思啊,孩子在家宠坏了。”

林凤鸣眼皮都没抬一下,乐冬笑道:“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我小时候也这样。”

说着他拿出了另外一份声明书推到他面前:“大家时间都比较宝贵,麻烦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让孩子在后面签个字。”

林勇光连忙接过那几张纸,看都没看便翻到了最后一页,拉着林宝就准备让他签字。

“唉,稍等一下。”乐冬开口提醒道,“麻烦看一下前面的财产信息,确认无误后再签。”

林勇光闻言连声答应,就要去翻前面的资产和负债信息,然而林宝却在此刻不耐烦地一把抢过笔和纸,翻到最后一页快速地牵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把乐冬那根上万的笔往旁边一扔:“这样就行了吧?钱什么时候打到我账户?我暑假要请兄弟们出去玩。”

乐冬没接话,只是笑着掀开印泥:“麻烦按个指纹。”

林宝抬起肉手按在印泥中,看似不耐烦,实则嘴角都快上天了,他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拿到这笔钱后该如何去花了,手下当机立断地按在了刚刚签过的名字上。

林凤鸣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却被林勇光偶然捕捉到了。

林勇光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但他强迫自己忽视。

字都签了,指纹也盖了,老二留下的所有财产都是他们宝宝的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出什么闪失?

“喂,你还没告诉我钱什么时候打我卡上。”林宝不满道。

字签完之后,林勇光自觉林勇辉那点财产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索性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卑躬屈膝了:“二侄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给你爸办出院手续?”

这基本上就是在问林勇辉的死期了。

林凤鸣语焉不详:“过几天吧。”

林勇光忍不住蹙了眉,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林宝敲着桌子大叫道:“喂!钱到底什么时候打到我卡里?!”

乐冬故作讶异道:“你才十四吧小侄子,家人让你管钱啊?”

“谁他妈是你侄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林宝出口成脏,“我们家我说了算懂不懂?是吧爷爷?”

林勇光宠溺地笑道:“哎,没错,我们家宝宝说了算。到时候拿到钱能不能请爷爷吃顿饭啊?”

“我要请我同学,那些东西你又吃不惯,你自己在家吃吧。”林宝一口拒绝了他,蹙眉道,“喂喂,什么时候打钱啊?你是死了吗?”

乐冬闻言笑容依旧得体:“不好意思呢小朋友,要等到你那位在医院躺着的爷爷签完字去世后,才能把钱打给你呢。”

林宝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一巴掌砸在桌子上:“那我和同学说好的旅游怎么办?!”

“可以推迟到明年么。”林勇光连忙哄道,“让大家等等……”

“那岂不是让朋友们瞧不起我?!”林宝还想叫嚣,林凤鸣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淡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使他瞬间便僵坐在了位置上。

那日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的疼痛和耻辱历历在目,林宝僵硬地坐了三秒,随即骤然站起来朝他爷爷发脾气:“现在根本就拿不到钱,都怪你骗我!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在这儿浪费时间……回去之后还要被朋友们瞧不起!”

言罢他抬脚就往门口走,林勇光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哎,宝宝……慢点慢点,小心摔倒!”

咖啡厅里不少人蹙眉看向了聒噪的两人,见他们推门出去后才算勉强舒心了一点。

乐冬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脸上那点敬业的笑容立刻染上了嘲讽:“贪心不足蛇吞象。”

林勇辉一共留下了十万块和一栋房子,那栋房子又破又旧,可是地理位置却很好。曾经是城中村,如今是城中村所剩无几的钉子户,毗邻一中和大学城。

林勇辉待价而沽,嫌弃当年开发商给的少,不愿意拆迁,如今事那栋房子估值倒是不小,可惜有价无市,根本没人愿意接盘。

而且任敏和林安还住在里面,如果想通过卖房子把债务填上,林勇光首先要和任敏扯皮,两家都不得安宁。

林勇辉欠的不止是网贷或者正规贷款,他欠下的还有高丨利丨贷。

就算任敏和林安放弃了继承,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对于失去壮年劳动力,只剩下老幼病残的林勇光一家来说,二百万将是他们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霾。

而林宝,这个前十五年顺顺利利,学习上一塌糊涂,眼下正在中专学计算机的“男孩”,他的未来大概率也已经固定了。

真实的社会,不会和他家中人一样,仅因为他是家中独子就溺爱他。

“二百万,你那大侄子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咯。”乐冬勾了勾嘴角看向身旁人

“没什么感言想发表吗,

老板?”

十四五岁的男生在某些眼中是“不懂事”,是“懂事晚”,所以他们的肤浅、愚昧、无知乃至蠢恶都是可以理解的。

“男孩子天生就比女孩懂事晚啊,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懂什么?”这是林宝的亲妈,林凤鸣的堂嫂亲口说的,在他儿子摔坏了林凤鸣的mp3后。

林凤鸣上高三时,五岁林宝第一次来到他家,执意要拿走他的mp3,被林凤鸣拒绝后他一边哭一边把mp3摔在地上,林凤鸣当场拽着他的头发差点把他从窗户扔下去。

林宝的母亲震怒地一把将林凤鸣推到一边:“只是个破mp3而已,你至于吗?!宝宝还只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你做叔叔的怎么这么没教养啊,都不知道让让侄子。”

那个mp3被摔得缺了个角,好在功能没受影响,后来那个角是林凤鸣毕业后给人当家教赚钱修好的。

那时燕云还不知道他的mp3坏了,只知道林凤鸣为了当家教,连喊他出去吃饭都说没空,一开始燕云也没往心上去,直到有一次他去接林凤鸣下课时,那个学生亲自把林凤鸣送到楼下,还一口一个老师,叫得燕云当场警铃大作,醋意差点淹了太平洋。

林凤鸣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

之前林凤鸣那个不知道姓宋还是姓魏的初中同学,只是因为拽了他的耳机就差点被他一刀捅个对穿。

而林宝可是切切实实地摔坏了燕云送他的mp3,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责任和义务具有一致性,这应该是初中就教过的知识,可惜林勇光一家蠢到去信天上会掉馅饼。

“我没什么想说的。”林凤鸣回答道,“还差最后一个人。”

乐冬看了看时间:“确实,该吃午饭了,明天你不是还要忙云子出院的事?下午咱早点去,你觉得几点比较合适?”

听到燕云和出院两个字连在一起,林凤鸣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刚刚才亲手把三个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恶毒美人,此刻却因为几个字不受控制地夹紧了大腿,半晌才应了一声:“两点吧……我回家一趟。”

乐冬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不解:“不一起吃饭吗?你家又没人,你家那只小猫不也送到云燕那里了,回去干什么?”

“吃完饭回去。”林凤鸣说完似乎也有些不解,“今天早上快递员的跟我打电话,说是中午有东西要送货上门。”

乐冬见状完全出于职业病警觉道:“不是你买的?”

“不是,我最近没买东西。”林凤鸣轻轻蹙眉道,“应该是其他人买的或者寄过来的。”

乐冬“啧”了一声:“那你可得千万小心,有什么不对及时联系我。”

林凤鸣点了点头,两人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乐冬拿着那几分合同回事务所处理后续事宜,林凤鸣则带着心悸先回了家,两人越好下午两点去见林安,完成最后一份财产相关的合同。

林凤鸣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林勇辉一共留下了

十二万遗产和二百万负债。

眼下任敏和林安住的房子也是林勇辉买的,但此时写的是林安的名字,不算在遗产内。

除去林勇辉治疗花掉的五万块钱,扣除医保报销内容,应该还剩八万到九万。

这些钱对于林勇光来说,堪称一笔巨款,他们自然而然地想侵吞,但除了任敏和林安之外,林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林勇辉赌博的事。

最终,任敏和林安“自愿”

放弃遗产归属,不再干涉林勇辉的治疗,林勇光一家继承“遗产”

和二百万债务。

至于那九万遗产,自然有它最终的归宿,就像当年林建坤死时一样,那些钱林家人一分也拿不到。

林凤鸣坐在车上看向窗外,脑海中想的却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快递,他隐约之中有些心悸,像是冥冥之中的暗示一样。

到了家,快递员正候在门口等他,林凤鸣脚步一顿,蹙眉走上去:“你好。”

“您好,是林凤鸣先生对吧?”快递员见他终于回来了连忙道,“这里有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林凤鸣心下那股难言的悸动更明显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大清楚。”快递员道,“只知道是易碎品,您签收完后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林凤鸣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东西放进屋后,在快递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快递员前脚刚走,林凤鸣正准备拆时,别墅的门又被敲响了。

他眉心一跳,走过去开门一看,这次来的是几位工人:“您好,是林先生吗?一位姓燕的先生让我们过来帮忙安镜子。”

镜子?燕云让他们来的?

林凤鸣一愣,随即心下猛地一跳,蓦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向那堆快递。

最终在工人师傅的帮助下,林凤鸣从快递中拆出了二十多块一人高的镜子,宽度差不多有1.5m,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他们家客厅的地面,一眼望过去无比骇人。

满地的镜子中倒映出屋内的一切,包括站在镜子前的林凤鸣。

林凤鸣看着这些镜子缓缓睁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颤抖。

身为一个建筑系的教授,林凤鸣平生第一次抵触自己的专业能力。

因为他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这些镜子足以铺满他们家任何一间屋子的墙壁、天花板还有地面,甚至铺完之后可能还有剩余。

优秀的空间想象能力让林凤鸣瞬间就想出了最终布置好的结果,某间屋子一旦铺满这些镜子,那身处在其中的人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遁形。

无论是睡觉……还是做其他事情。

林凤鸣终于在此刻明白了燕云的意图,他忍不住颤抖,连呼出的气都是炙热的。

燕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唯独没有告诉工人们该把镜子装在哪一间屋子,反而让林凤鸣决定。

这简直就像是让猎物选择自己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吞吃入腹一样,充满了狭昵的恶趣味。

林凤鸣颤抖着攥紧左手,垂下眸子,仿佛在给自己选择最心仪的牢笼。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装在主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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