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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第四六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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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死吧,keats,原谅我,我不能接受你成为别人的人,你应该是我的,从刚见面的时候就是。”

“所以,让我带你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会永远疼爱你……”

“不,不要死,济慈,你坚持住!”

周济慈最后的回忆,是江恕流泪的眼睛,还有那双颤抖的双手。

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得落在他的脸上,几乎分不清这是泪水,还是他自己的血。

巨大的枪声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是嘈杂的环境背景声,还有焦急的人声。

“心跳和脉搏都在下降,准备心脏起搏。”

“失血很严重,快去拿血袋。”

……

要结束了吗?

他在心里沉沉地叹气,好可惜,早知道会落到这个结局,他又何必硬撑到现在呢。

“不,不要死……”

“求求你……”

好吵……

周济慈迷迷糊糊地想,别再吵醒他,他很早就想天长地久地睡一觉,谁也别想吵醒他。

所有疯狂的话语和哀求都化作一片虚无,哭声和喧嚣渐渐远去,最后归于沉寂。

他的意识朦朦胧胧,似是睡着了,又像是还清醒,身体轻飘飘的,忽然感到一股神秘的召唤,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置于一片黑暗之中。

他努力睁大双眼,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膝盖抵住下颔,脸深深地埋进膝盖,努力把身体团得很小很小。

这个姿势很熟悉,像是蜷缩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又像是……他在周公馆躲在柜子里的模样。

他伸出手,果真摸到四周冰冷的木板,还有那个鎏金门把手。

原来真的是回到那里了。

周济慈深深地叹气,他疲惫地闭上眼,没有走出柜门的想法,外面等待他的是傅庭雪,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即使他并没有听到曾经让他无比害怕的脚步声。

不知过去多久,一束光射入柜门,光明重新降临。

柜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没有动,仿佛早已对命运选择妥协。

但这一次,抱住他的不是那双毒蛇一样冰冷的手,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人把他从柜子里抱了出来,是谁?

在那束强烈的光线中,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是个年轻清秀的男人,男人的面容说不上漂亮,但很温柔,气质也很好,一看就知道出身书香人家。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对他温柔地笑:“小贤。”

这是爸爸,不对,爸爸已经死了。

他恍惚地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缩小到小孩子的大小。

这不是他的身体,这是纪贤,还只有五岁的纪贤。

五岁的纪贤完全不是现在的模样,他是纪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王子,骄傲又自负,嚣张又任性,因为他有足够多的爱。

和纪贤有关的记忆已经渐渐淡去,淡到几乎让他以为这是上辈子的记忆,简直让他怀疑那个任性的男孩真的是自己吗?

但看到男人的那一刻,他终于真切地明白:纪贤确实是曾经的他,但那个男孩早已被他抛弃在黑暗的柜子里。

真的是爸爸。

泪水无法控制地滑落到腮帮,他把脸贴在男人的胸口,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心里一阵安心。

男孩像只小猫一样缩在父亲怀里,他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小巧玲珑的鼻子抽抽搭搭的,连哭泣时都让人心痛。

“你怎么哭了?宝宝。()”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宝宝。

他再次睁开眼,果然在男人身边发现个熟悉的女人,女人乌玉般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绾起来,典雅美丽,但她的神情和眼神却像个孩子一样。

看他哭泣,女人那双孩子一样的眼睛也在水灵灵地闪烁,好像也会哭出来一样。

她无措地看向男人:老公,宝宝他为什么一直哭??()_[(()”

男人温声安慰她道:“是因为太高兴了,小贤很想我们对吗?”

他流泪着点头,似乎已经意识到会发生什么,闭眼轻声道:“你们终于来接我了,带我走吧。”

可能只有在人弥留的时候,才会清晰地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包括已经模糊的记忆。

他想起将他抱在怀里哄睡的爸爸,亲自教他骑马的妈妈,厨房里手忙脚乱地为他煮牛奶的隆……他们都是曾经给过他光和温暖的人,却都一一地离他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地行走。

梦也好,死亡也好,请带他走,让他们永远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爸爸却拒绝了他:“你的路还有很长,爸爸带不走你。”

爸爸把他放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不要害怕,你已经找到能和你一起走下去的人,不是吗?”

渐渐地,周济慈感觉自己被漩涡吸住,面前夫妇的面容渐渐迷糊,他想伸手抓住他们,但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们会一直看着你……”

那束刺眼的光撕裂得越来越大,最终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他挣扎着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刺眼的天花板,还有江恕那张疲惫不堪的脸。

江恕像是熬了很久的夜,眼眶里都是红血丝,眼下一片淤青,非常憔悴。

“济慈,你终于醒了。”

江恕望着周济慈出神的双眼,焦急地询问道:“济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感觉怎么样了?”

周济慈还带着呼吸罩,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眼神痴楞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看到让他深深眷恋的东西。

一串泪珠从他眼角滑下,苍白的嘴唇无声地阖动几下,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气音。

江恕努力贴近他,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在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时,江恕顿时心痛到喘不过气来。

() 他说:“江恕,我想爸爸妈妈了。”

江恕颤抖地用右手捂住眼,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感谢上帝没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柏林的冬天开始下雪,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国中,只有爱能带来光和热。【1】

*

自从周济慈醒过来后,江恕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希望。

柏林的冬天让人吃不消的寒冷,江恕到达病房时,周济慈还在休息,一旁的机器发出稳定的嘀嘀声。

江恕没有叫醒他,他把探病的冬蔷薇花束插在水瓶里,又搬来个椅子,坐在床前耐心等待。

在离周济慈醒来已经过去一周,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脱离危险期,这让江恕也松了口气。

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江恕日日夜夜地守在他的病床前,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他一睡着,床上的人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呼吸。

因为受伤,床上的男人消瘦得愈发厉害,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江恕握着他冰冷苍白的手,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心里涌上细细密密的酸。

他突然发现周济慈的耳垂上空荡荡的,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那枚黑钻耳坠。

自从那天他们在江家大吵一架后,这枚耳坠便留在了江宅。

他刚想重新给周济慈戴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等他醒来后再说吧。

这时,周济慈的睫毛细微地抖动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

“济慈,你醒了。”

他在周济慈身后塞上一个软枕,把他扶起来:“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周济慈脸色苍白,精神气很不好,他的腿疼得厉害,医生说子弹直接打碎他的膝盖骨,恢复还得一步步来。

江恕一边喂他喝粥,一边状若平静地提道:“德国现在还比较危险,希尔德的家长正在为他的事到处奔波,等你的病情稍微稳定下来,我就带你回港城。”

周济慈对此没有特殊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似是无所谓。

那天古堡里,在希尔德开枪射向周济慈后,德国警察也及时逮捕了他,因为乔西提供的视频证据,加上他在市中心发射火箭筒,造成直升飞机坠机,产生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损耗,他将面临严重的控制。

听说希尔德的精神出了严重问题,而他家族内部因为家主缺失正处于一片混乱,估摸会选择放弃他。

不过这些江恕都没告诉周济慈,他会把希尔德送进监狱,甚至送上绞刑架,希尔德一辈子别想再靠近周济慈。

周济慈喝了几口粥,突然看到江恕插在水瓶的花,那是一束冬蔷薇。

他有气无力道:“这是你带来的?”

江恕径直道:“是啊,柏林天气很冷,花店的玫瑰花都卖完了。怎么,你不喜欢吗?”

“没有,我

很喜欢……”

周济慈没有说出后半句,他缓缓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

江恕还以为他又累了,放下手里的饭盒,握住他的手。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温热的体温从交叠的手上传输到体内。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病房里却温暖又舒适。

周济慈其实没有睡着,他只是看到冬蔷薇,想起一些事而已。

他曾经和傅庭雪说过,隆是他的第一个父亲。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不想去深究他对隆产生严重依赖的根源,斯德哥尔摩也好,欺骗自己也罢,但和隆相依为命的那两年,是他离开傅庭雪后过得最幸福的生活。

他们搬到伦敦的那间小阁楼时,一开始房东太太还以为隆是拐卖儿L童的人贩子,他尽管长相英俊,但未免太粗狂了些,和那个精致可爱的孩子一点儿L都不像。

盯梢这对奇怪的父子好几周后,房东太太也没发现那男孩有求救的幸好,也就打消怀疑。

有一天,隆照样踩着夕阳的日光回到家,房东太太见他游手好闲的模样,不由提醒道:“隆,你每天出去鬼混,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你应该送他去上学。”

隆打哈哈:“我这是在攒钱给他做手术,希望他的病能早点好,他这个样子也上不了正常学校。”

想起那个孩子的残疾,房东太太也遗憾地叹气:“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就不会说话呢。对了,他今天没有出去找隔壁那家小孩玩,我中午在窗台上给他放了块面包,结果他一直没拿,可能是因为害羞。这个点儿L他现在肯定饿坏了,你赶紧回去给孩子做饭。”

“好的,真是谢谢您。”

上楼时,隆突然停住脚步,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房东太太说小keats今天没出门,怎么可能?隔壁那孩子有多缠人他是见识过的,也听说他俩最近闹矛盾。

隆摸到大衣里的枪,表情严肃地推开阁楼的门。

阁楼里果然有陌生人,是个面容阴鸷的男子,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小男孩。

那个面容阴鸷的男人见隆回来,笑道:“听探子说,你养了个漂亮的小男孩,我还以为是送给我赔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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