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 / 2)
稚羽找到曲微时,她正心有余悸地靠墙坐着,听见脚步声惊了一跳,看清来人才松懈下来。
“叶苍已经走了,别担心。”稚羽在曲微身边坐下,“是我考虑不周,未曾想过叶苍会因坞城曲家之事迁怒于你。”
曲微摇头并未怪罪,稚羽不知晓她和叶苍的私人恩怨。
“他为何会来京城?”
“昌云王去岁年前受了伤,如今无法行走,擎城与坞城两地都由叶苍接管,他代叶赟来做三年一回的进京述职。”
说到此处又补充,“我与他同门,他应当是在京城多待了几日,准备祭拜完恩师再走,若未能按时回城必然让叶赟担忧,眼下不会再多耽误。”
曲微面上惊讶,暗叹世事难料,去年见叶赟时他还老当益壮,怎的转眼间一代枭雄就缠绵病榻。
“眼下还遵守帝诏进京述职的封王只有昌云王和雁王,在割据一方的藩王眼中,雁王是逼不得已,而昌云王则是站在陛下一派。
实际昌云王府态度不明,虽做着枉顾圣上倾轧其他封王之举,但又按时进京述职。这些年叶赟只因陈年旧疴对勉城、坞城动过武,并无吞并其他藩地之意,不似有狼子野心,陛下有意招揽。
如今兵力衰弱的封地,即使有心护主,也不敢公然表态,一旦成为藩王眼中之钉,京城将无力护佑。若是昌云王府能做表率,不仅给陛下壮势,也能让其他弱势藩王定心。”
曲微蹙眉,“今日叶苍知我得你庇佑,可否会因我与你们生了嫌隙?”
稚羽摇头,“曲游已死,你只是宣宜王府旁系。若有意站到陛下身后,与你的恩怨不足以让他们改变心意。再者,叶苍今日未能将你擒获,我们不认便是。”
曲微见他面上故作耍赖的笑,心中却难以松懈,她和叶苍之间的许多纠葛稚羽并不知情。
“你若担忧,便留在京城,我还能庇护一二。”稚羽见她脸上忡忡,宽慰道。
曲微未置可否。
重新回到宅子,稚悠觑着曲微的脸色,却并未多问,想来稚羽提前替她打点过。
待了两日一行人重回稚府,曲微暂未提回长宜村之事。
稚羽忙了半月,终得见一日早下值。
稚悠拉着曲微到稚羽书房,笑盈盈地开口撒娇,“哥,你这回去桉城,再多带一个随从丫鬟吧!”
曲微知她意指自己,却不解她的用意。
稚悠眉飞色舞地解释,“如今各地严查入城路牒,我除了京城哪里的城门都过不去。但我的高官哥哥不同呀,他有通城文书时常去到各地,我有时装作他的侍女,便也能入城玩一玩。这回他去桉城,徵儿姐姐,那里可美,一道去吧?”
还未等曲微回应,稚羽率先出声拒绝,不容置喙,“此次不行,莫要纠缠。”
稚悠只得作罢。
“不如我们自己去?在城外赏一赏景也好。”曲微见她一整晚闷闷不乐,主动提议道。
她以前游历过桉城,确实景色极佳,多年没去,有些想故地重游。
稚悠一听又来了兴致,当即收拾行李。
稚羽先行,曲微和稚悠自己赶了马车后脚出门。
一路上时有三三两两同行车马,两人原本不知稚羽的行程,却恰巧在一处驿站碰上他前来补给。
他那一行共有两架马车,随行有七八精壮男子。
稚悠正要上前招呼,被曲微一把拦下,面上正经地朝她摇一摇头。
稚羽未作久留,收到补给便亲自送到后方那辆规制更为华丽的马车上,而后恭敬退出。
“这是谁啊?这大做派...”稚悠喃喃。
曲微抿一抿唇,未做回应。
往后几日曲微和稚悠便一直远远坠在稚羽一行的后头。
到达桉城以后,曲微带着稚悠去城外的一处庄子,两人一连住了数日,整天游山玩水。
突然有一日,平常进城赶车的马夫惶惶张张自外回来,沿道有人问发生了何事,曲微听了一耳朵,那人哆嗦着说,“理城打过来了!我险些正面撞上攻城的队伍!”
理城,幽王。
曲微扔了手里的团扇,“腾”地站起来,转身进屋将午睡的稚悠摇醒,两人一路驾车往城门方向去。
她们在城门百里之外的地方遇上携家带口外逃避难的百姓,曲微拦了几人询问,都说桉城在打仗,劝曲微赶紧返回。
看来理城突然攻城之事属实。
稚悠心急如焚,“我哥怎的这般背运,刚进桉城就遇上攻城!我们快些回京,让陛下派兵救人,哥哥来此处定是为了朝中之事,可不能置他于不顾...”
曲微一把拉住她打马的手,“暂时不能让朝廷派兵。”
“为何?理城的兵数倍于桉城,他们必败,撑不过一月。陛下定是愿意救哥哥的...”
曲微正着脸色看她,低声忿忿道,“陛下在桉城,幽王就是冲着他去的。”
稚悠瞬时惊得合不拢嘴,“那马车上的人是...”
曲微颔首,“陛下此次出巡隐瞒了行程,外人不知他在桉城,幽王趁战乱杀了陛下也不用背上弑君的骂名。若京城派兵前来,要么因率先插手藩王倾轧之事、与桉城私下交好,引得其余诸王不满;要么幽王顺势演一出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戏,将弑君篡位放于明面上来做,他们本就在等一个对天子下手的契机。不到万不得已,先莫撕破脸皮。”
“总不能坐以待毙...”
缰绳将手指绞得泛青,曲微咬着舌尖保持清醒与冷静,当下除了京城的兵,愿救、能救陛下的,怕只有...昌云王府。
“你先回京将此事告知项昼将军,我去擎城搬救兵。”
“擎城愿意帮陛下?”
曲微摇头,“不知道,总该试一试。劳烦将我的话带给项将军,二十日后,若理城还没有退兵,便带卫城军救人,定要确保陛下无恙!”
两人未多做犹疑,一东一西分道而去。
曲微策马行了整整四日,昼夜不息,到擎城时已累得只剩半条命。
还未及与叶苍商谈,生生卡在第一步。
面前魁梧的黑脸士兵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没有路牒,不可进城。”
曲微耐心解释,“此事攸关天下,耽误不得。我就在此处不进城,烦请帮忙通报给世子可好?”
“世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我等又是让通报便要通报?你一女子能有何要事?要么给通城文书,要么给路牒,否则不可进城。”
任曲微何等伏低做小,那人油盐不进,眼里只认定那一方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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