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会爱你(1 / 2)
蜿蜒山路早些年就铺成坦途,曲折着向上,祁钦沿着边缘走,不时与下山的机车擦肩,等到达山顶,只剩零星几个人在收拾残局。
空中的无人机盘旋几圈,直冲而下,在祁钦面前悬停。
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祁钦看清他手上的遥控器,他取回无人机,然后向祁钦递来一把钥匙。
“车在那儿。”
男人没多废话,完成聂峥交代的任务就撤到一旁,仔细检查起拍摄内容。
昂贵的车型自然与石闯那车不同,祁钦对机车没多大兴趣,不过出于职业病多看几眼,发现外壳已经有了刮擦。或许过会儿该把这情况向聂峥说明。
他是在出发前接到那人的来电。
电话那头隐约喧哗,嘈杂的间隙传来几声谈笑,祁钦没有开口,忽听有人道:“祁钦妈妈,尝尝这个。”
祁钦神色一凛:“你在哪儿?”
他先是听见她的道谢,紧接着有椅子的挪动声,她似是换了个地方接电话。
祁遇遥还是那样柔柔讲话:“妈妈来给你开家长会了呀,现在跟好几个你的同学家长一起吃饭。”
有什么在心口翻腾起来,祁钦几乎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理智,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来不及厘清就已经混合成了最本能的怒意:“谁让你去的?!”
她似乎并不为孩子的无礼生气,只是说:“我是你的妈妈。”
祁钦咬牙,像在暴雨中被抛弃的流浪幼犬,长成过路人眼中的恶犬后龇着锋利的牙,冲着元凶恶狠狠道:“你也配?”
女人默了,而后轻轻地笑:“我是不配。”
“但你身体里流的是我和他的血,你有他的一部分,”她说,“所以我会爱你。”
祁钦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愣了一瞬,忽地嗤笑。
“你爱我?”指甲攥进手心,他却感觉不到疼,“我快十八岁了,你开始爱我了?”
祁遇遥沉默几秒:“至少你们三个里,你是我最疼的一个。”
祁钦先是低笑两声,随后变成大笑,周边其余人闻声侧目,担心怕是遇到了什么疯子,收拾完东西便远远躲开。
祁钦在积攒许久的压抑发泄后渐渐平静,最后说:“少恶心我。”
而后决然挂断。
摄影师这时上前,试探地问:“需要帮忙吗?”
祁钦背过身快速蹭了下眼角,带走某些痕迹,回过身对摄影师笑笑:“不用,谢谢。”
“那行……”他倒退着走了两步,再次向他确认,“你现在的状态,把车骑过去真的可以吗?”
“可以。”
祁钦说完就戴上头盔,长腿一跨,坐上了车。
这辆机车马力很足,据说有280,祁钦亲自试验过后,发现确实如此。
陡然加速的山风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聂峥并没有留下赛车服给他,于是祁钦周身除了头盔没有任何防护,但他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遇到拐角也没有松开一分。
引擎轰然着惊起山林里的鸟雀,它们预见危险般四散逃开,仓皇的叫声掺入轰鸣。可祁钦没有听见。
他像被罩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先是被隔绝了声音,而后连空气似乎也被剥夺了。
他开始像一个溺水的人,胸口被沉沉地压住,直到无形的什么将骨头碾碎,碎骨扎进剧烈跳动的心脏,千疮百孔里喷溅出殷红的血液,无数次重复制造出又一个同主题的血案现场。
头盔下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祁钦甚至连引擎声也听不见了,一个声音突兀地钻了出来,在头顶吗,还是大脑里,或者是胸腔里,更可能是无处不在了——
“你身体里流的是我和他的血……”
“你身体里流的是我和他的血……”
这道声音如此熟悉而陌生,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话。
是了,她就是要靠这些血做成绳索,才能把他牢牢捆绑起来。
要怎么办?要怎么做?对了——那么是不是没有这些血就可以了——
昏聩的大脑里冒出个想法来。
是这样的,他原本就是要这么做的。
祁钦没有做任何思考,他这一刻忘记了所有人,甚至连宋旸宋夕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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