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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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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接近死寂的无声。

后世人讲的话,一开始是不好懂的。

它用着对于他们后世而言浅显平实易于代入的比喻,放在眼下的时代,却是一堆需要转换剖析的陌生词汇。

那些仿佛后世耳熟能详的名讳和事件,更是让他们想要猜测都无从下手。

可是在最初茫然的冲击过后,是情感上精神上的共通。

范仲淹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对着自己的内心发问:他在准备科举改革的时候,想到这些了吗?

……想到了的。他是想到的。

没想到……他也是没想到的。

【当然了,范仲淹还是给出了一定的配套措施的。

他令州县立学,要求士子必须在学校中学习一段时间才被允许应举。】

——这是他想到的。

毕竟同样是寒门出身,他知道那些中下层的,虽然不至于完全过不下去——因为真的挣扎在生存线上的贫民,不配讲求什么向上的希望,他们每天为了第一天的存活就已然拼尽了全力——可是相较于官宦人家却足够窘迫的学子会面对什么样的窘境。

他试图弥补——所以他想给原本可能没办法接触到策论学习和经义的阐释的学子,一个追赶旁人的机会与平台。

【但还是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这样的补偿对比突然改换科目所带来的,庞大的,连锁式的影响来说,还是太微弱了。】

——因为他站得还不够低。

他的求学之旅虽然过得艰苦,他的科举之路尽管并不算顺畅,他和继父家庭的关系固然尴尬。

然而他到底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求学会不会给身后的家庭带去无法生活的压力。他的继父从来没对他表露过不支持或者无法支持他求学的意愿。

【又或者说,范仲淹太坚韧了。】

【因为足够坚韧,所以他能够忍受得了只用两升小米煮粥,等到隔夜粥凝固后切块加以腌菜佐食充饥的艰苦的求学生涯。

因为足够坚韧,所以他能够坦然接受自己最终只拿了乙科第九十七名这样的名次,被授予的也不过是参军这样的小官。

因为足够坚韧,所以他能够在不算平坦的开局中一步步向着他的理想,他的志向,他的气节的具象化的化身走去,能够在新政失败之后,都平静写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抒怀着自己兼济天下的情怀。

而太过坚韧的人,有时是难以理解,人为何而脆弱的。】

【改革是需要坚持的,改革是需要强硬的,改革甚至是需要流血不怕流血的。

但是改革,首先永远是要站在最广大人民立场上的。】

它慢慢细数着一个个的名词。

【中下层官吏,高层文官集团,科举学子……

面对这样的力量,赵祯动摇了。】

赵祯脸上霎时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尽管早有预料,真正被揭穿

事实真相的那刻,他还是坐立难安。

【其实也不怪他动摇。

如果说王安石变法之所以失败,其实称得上偶然因素居多。是新旧党争双方不断的攻讦,是王安石用人不当使得良法变害法,是急功近利,是领导者的动摇和迭代,不够稳定的政局最终没能让改革的种子成功开花。

那么庆历新政的失败就是一种必然。一种因为得罪了整个士大夫阶层甚至预备阶层,动摇了赵宋皇室的统治基础,所以不得不失败的必然。】

——!

王安石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也顾不得为范公再默默惋惜——其实自他道出了时机不对,却依旧决定接下改革重任的那一刻起,范公心里理当便有了足够的准备了。

故人已然逝去,再追念惋惜庆历的失败,对于眼下的大宋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的关注点全然放在了自己的失败之上,如饥似渴,拿出了曾经读书治学时的全神贯注,将那短短的几点原因反复来回咀嚼着:

党争、激进、用人、领导者。

一者是他早有预料会面临的阻碍,然而后几者的出现,却让王安石都有些措手不及的茫然。

但是改革的进程此时都并未完全开始,那用人和激进也都只能被他搁置——他抬头,拧着眉,神色凝重的看向上首的赵顼。

神宗皇帝,远比他更早一步地,认知到了命运的残酷。

他无言地凝视着自己的指尖,极专注地,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双手一般端详着,继而挪开视线,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周遭一切的轮廓。

哦,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他很有可能,不多少时间,就没办法再见了。

沉默着扫射,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朝他望来,向来严肃地不苟言笑,此刻却染上了忧色的脸。

“……朕本来还以为,那句年寿不丰里头没有朕的存在呢。”

赵顼开口,说出话的语气竟然还能带着点轻松,好像在和自己器重的大臣唠些家常般地和煦。

只有他脸上僵硬的笑意,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现在看来,朕果然是正宗的太宗血脉?”

所以才落得个什么,赵家祖传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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