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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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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算是福利院中真正意义上没有任何天使的安全地带,他们都已经在副本里高强度的度过了四天时间,精神状态高度紧绷之后,急需适当的放松。

于是众人各自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去了。

陆喵原本还想跟路邈说说话,转头却看见路易这家伙又缠着路邈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去了,那个眼眶鼻子通红的模样光是看着都令人牙酸。

他还是不去打扰这两个人的二人世界了。

不过另外两个人他也不是很想靠近,面板属性相差太多,对普通玩家来说都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更别说他本身就是由数据组成的生命了。

跟薛利昂和傅兴思两个站在一起,陆喵总觉得自己站在两座即将倾塌的大厦旁边一样,浑身不自在。

但这四个人各自占据了两边,陆喵只能往远处走了走,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

倒也不是陌生人,都是福利院的老师们。

先前那个带他们过来的年轻老师也在其中,并且只有她是裹着浴巾的,其他老师虽然也穿着睡衣,但身上都是干爽的,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一个个脸色发白、眼神飘忽,很是惶恐的样子。

看见他过来,老师们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恐。

在看清楚他是谁之后,也仅仅只是微微的放松了一点。

先前负责他们的棕发老师眼神闪躲,避过了陆喵的视线,倒是那个年轻老师还算镇定,她看了看那边双双抱团休息的四人,看向陆喵的眼里有些心疼。

年轻老师往旁边让了让,轻声问他:“是不是冷?来这边,老师给你挡着风。”

陆喵沉默了一下。

说实话,虽然他是个刚刚诞生的数据生命,但实际上因为是参照的路邈的生平数据,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成年人。

让一个成年男性躲到女性身后去躲风……

没等陆喵有什么反应,年轻老师已经伸手把他拉了过去,还叫来了棕发老师坐在身边。年轻老师一双杏眼弯起,微笑着说道:“这样就不用担心被扣分了。乖乖睡吧。”

陆喵:“……”

他脸颊发热,没有说话。

年轻老师似乎真的把他当成小孩看待,并不等他回应,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过以后再也不会有扣分规则了。院长说了,路邈先生那个计划如果能够成功,天使福利院就不会存在了。”

“计划?”陆喵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路邈刚刚可没跟他们说起这个。

年轻老师点了点头,但因为陆喵在设定中是个小孩子,她并没有透露太多,只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陆喵的脑袋。

她的表情有些迷茫

:“路邈先生说,孩童不应该待在福利院。你们……不,我们都有真正的父母、血脉至亲。我们本该拥有幸福的生活……虽然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意思,但我想,那应该不是一个可以用分数衡量的东西。你觉得呢?”

陆喵沉默了。

他是个无父无母的数据生命,唯一称得上有关系的人就是路邈,但他们两个之间除了数据相似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血缘亲情”

他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年轻老师笑了笑,俯身下来轻轻亲了下陆喵的额头,“睡吧。睡醒之后,明天我们就能迎来崭新的人生。”

年轻老师合上了他的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对上了棕发老师的视线,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迷茫。

在她们的认知当中,天使确实就是从天地创造之初就已经存在的,因为上帝无法造访人间,才派天使下来照拂众生,所以她们过去对天使的信仰无比坚定。

天使福利院的存在也仿佛成了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

直到今天,看见天使杀人的场面,她们才猛然清醒过来,发现了自己过去的行为有多荒谬。

她们甚至……处死了许多本该被她们守护着的孩童。

两个老师想到这里,眸光闪躲了一下,忍不住眺望远处的湖面。

天已经大亮了,但这片区域被过于茂密的树冠遮挡着,依旧还是阴沉沉的,一直到通向福利院之外的湖面,才隐约的反射出波光点点的亮光。

而在那之前的湖面一片黑沉,偶尔有几块不明显的浅色闪过,也像是溺死在此处的孩童们瞪大的双眼。

天真、懵懂,望向她们的眼里充满了信任。

“老师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地学习了,但我还是没有办法达到合格的标准,是我辜负了您的教导。”

“老师,为什么我已经合格了,却还是得不到天使的眷顾?”

“是不是只要我们跳下去,就能转生成合格孩童了?”

“老师,您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下辈子还想成为您的学生。”

……

树丛掩映的阴影深处,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路邈往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却很快落在了旁边那些绿油油的植物上。

他并不热衷于园艺,唯一比较熟悉的植物大概就是月季,还是因为之前在《理想小镇》的时候,经常帮魔法高塔里的巫师照料月季才略微懂得一些。

他看着这些植物的叶片,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路易去过那条通道,见路邈注意到那些叶片,低声的解释:“是蔷薇。”

“蔷薇?”路邈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大礼堂两侧的那两条蔷薇通道。

可蔷薇花虽然只生长在枝干的顶端,但枝干也很少会有这么长的。

——这些枝条是从水里延伸上来的,从湖里一直延伸到那边的通道,从

路邈这个角度看过去,

虽然无法看到通道里面的景象,

但可以推断出来,这些蔷薇枝干到了通道里也没有开花。

路邈脑海中冒出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想法:

这些蔷薇,该不会就是组成那两条蔷薇通道的花朵的枝干?

路易就像是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一样,不等路邈开口问,就点了点头:“从蔷薇通道可以一路走到这边。”

路邈有些沉默。

跟薛利昂他们不同,路邈过来的时候,观察过那片过于茂盛的水草。

那些水草底下不是什么特殊的养料,而是一具一具骨头架子。骨头架子有些已经散架了,有些还没有,那些没散开的骨架的脚腕上都绑着一条绳子,连着水草底部的石头。

光看骨架就知道,这些尸体的主人年龄不大,可能就十几岁的样子。

路邈一下子就猜到了,这片地方是那些“消失”孩童的埋骨地。

绳子被水泡得有些松散,可以看出来并不是多么严实的打结方式,但骨架却被捆住了双脚困在了里面,随着水流的波动,骨架之间互相碰撞,发出空灵的撞击声。

回忆起那些骨架,路邈耳朵动了动,似乎还能听见那轻快的节奏。

他忽然明白了,人脸蔷薇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大礼堂下方的通道,是年轻老师告诉路邈的。

她才刚刚加入天使福利院没有多久,却已经能够知道这种秘密的通道,说明这个通道并不是什么难以获取的机密。但是在此之前,却从来没有人使用过这个通道。

路邈经过洗礼池底那个洞口的时候,洞口比他的脑袋还要小,上面还布满了青苔,说明从来没有人使用过这个通道。

老师们知道这个通道,却并不使用,而是选择从天使雕像中间惊险逃生,是因为她们害怕。

以前的她们不觉得处死孩童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如今清醒之后,却无法面对水底那些死后依旧天真无邪,轻轻敲击出亡灵乐声的孩童们。

天使福利院教出来的孩童们乖巧、顺从,哪怕是死亡,只要“监护人”需要,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反抗。

甚至于在死后,他们依旧向往着天使福利院。

那是他们唯一感受过“家”的存在的地方。

吸收了孩童们尸体养分的蔷薇努力地伸长了枝干,跨越难以想象的距离,回到天使福利院的绿茵地。

每一朵蔷薇都是一个消失的孩童,但他们就像是没有了家的流浪者,只敢偷偷的躲在其他绿植的叶片之中,艳羡的望着那些跟曾经的自己一样幸福快乐的孩童们。

他们为还留在福利院的孩童们撑起了通道,贪恋的抚摸着他们身上细嫩、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皮肤,不自觉的被对方吸引,想要跟对方玩耍。

孩童们离开通道的时候,蔷薇们依依不舍的勾住他们的衣服,就像是无法归家的孩童,在跟小伙伴们约定:

“下次再来陪我玩呀。”

然后沉寂在无人回应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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