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2 / 2)
夕子拉起藤原侨一的胳膊就往外走,满心欢喜道:藤原君,走,我们上后山采蘑菇去,今晚我给你做味增汤。
藤原侨一看着她的模样无可奈何的笑着摇摇头,这一高兴,连敬语程度都降了一级,不过他心底却是无比的开心。
今日他也难得有空,看着夕子在前面欢快地又蹦又跳,木屐踏在山地上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清脆的旋律,藤原觉着她简直就像一个返璞归真的孩子一般可爱。
“藤原君,快来!你看这儿有什么!”
藤原侨一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夕子在一片桃林中开心地旋转着,片片桃花翩跹落下,在她周身舞动着,将她装扮得好似一个林中仙子。
她淡粉色的瞿麦缨纹和服此时已经完全与桃林融为一体,她的清脆笑声回荡在整片天地间,犹如房檐下悬挂的风铃发出的悦耳叮咚声,她的如花笑靥,弯弯的眉眼,似有星辰大海般的双眸,都时刻勾着他的视线,令他定定地看着夕子,眼睛一瞬都不曾离开。
藤原君,你快来看啊!这儿有桃花呢!真美,像樱花一样。
藤原侨一慢慢走过去,他似乎着了迷,感觉到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
他一时忘情,不由自主地将夕子拉过来靠在一棵桃树前,固定在两臂之间,闭上眼睛轻轻嗅着她身上的芳香,在她耳边淡淡地道:“到时候,我带你回京都看我们的樱花。”
话说着,藤原不自禁的就要冲着那柔嫩的唇吻去,她应该也是乐意的吧?
夕子急急偏过头,小声道:藤原君,今天…今天其实是我生日。
藤原一愣,恢复了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真的有些唐突,忙松开手,尴尬笑笑:夕子今天生日吗?那我们今晚可要好好庆祝一下。
晚上,藤原侨一带着她去了上海一家最大的居酒屋过生日。
一同去的还有宇德弘治。他们到时宇德弘治已经坐在位置上和一个艺伎在卿卿我我了。
藤原清清嗓子,宇德这才看到他们已经站在了旁边,赶忙笑着松开怀里浓妆艳抹的艺伎。
带着夕子坐下,藤原给她要了杯加薄荷叶的可尔必思[叁岛海云于1919年创立的日本饮品品牌],给自己和宇德要了清酒。
宇德笑着看向盛装出席的夕子,揶揄道:哟,侨一,什么时候你也对女人感兴趣了,啧啧啧,怪不得大家都说上海是个好地方呢。
看着挤眉弄眼的宇德弘治,夕子的脸简直红得就像天边的火烧云,头也低得不能再低了。
藤原侨一扒开宇德弘治耷在他肩上的手,瞥他一眼:宇德伯伯就不该让你来,你就该待在日本好让他时刻管着你。
宇德弘治道: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是你们藤原家的宝贝疙瘩肉呢,来这儿是建功立业来了,我不一样,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为家族争光,我整日在家闲着就是碍眼,我父亲他恨不得把我一脚踢到北极,眼不见为净。
说到这儿,宇德弘治又搂着藤原的肩膀,凑过去两眼放光地问道:我听说上海开了好几个慰安所,怎么样?你去过了吗?
一提到慰安所,夕子的脸简直就更红了,头也恨不得低到桌子下面去。
没去过。藤原侨一没好气儿的说。
怎么没去过?宇德摸不着头脑,看着一旁垂着头的夕子,她,她不是你……
藤原侨一抓起一个大寿司就塞进宇德弘治的嘴里,吃你的饭吧。
几瓶清酒下肚,宇德弘治已经渐渐开始说胡话,他跟藤原聊着聊着就开始炫耀自己来到上海后的光荣事迹,去过什么什么舞厅,见过什么什么舞娘,去过什么什么艺伎馆,那儿的姑娘多么多么温柔可人……
侨一,我告诉你,你别再像以前一样了,你,你又不是和尚,守什么身?你,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是童子身!啊?
藤原侨一满脸黑线,一把捞起喝得醉醺醺的宇德弘治,把他拎了出去塞进了门口等他的车里,对司机吩咐道:去把他扔到黄浦江里。
司机惊恐万分地看着藤原侨一关上车门又回了店里,再扭头看看瘫在后座上喝得烂醉如泥的自家长官,感觉这个任务十分棘手。
回去后,藤全侨一打发走了艺伎,这下好了,只剩下夕子和他两个人,总算清净了,他今天就不该请宇德弘治那个混蛋过来,真是巨大的失策。
他有些尴尬的给夕子到了杯水,问:还吃些什么吗?
夕子笑着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他摸摸自己的脸,脸没什么问题吧,难不成她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藤原咽了口吐沫,问道:怎么了?
夕子把手支在脸旁,笑看着他:我在想你喝那么多酒,怎么不醉啊?
藤原侨一也笑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可是千杯不倒,哪像宇德弘治。
对了,他,人呢?
扔黄浦江喂鱼了。
啊?
让黄浦江的江水帮他醒醒酒,明天再把他捞上来。
真的啊?
看夕子那一副无比担忧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上当了。
藤原侨一偷偷笑起来,突然弹了夕子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小傻子,骗你的,我哪能真把他扔江里去。
夕子不仅被骗,还被这个人弹了一下额头,今天可是她生日啊。夕子气不过,扬起拳头就要砸下去,谁知藤原一个翻身就要跑出去。
夕子立刻喊着也追了出去。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跑出了居酒屋。
藤原侨一的司机看着他们二人这幅模样,简直感叹幸亏长官没有穿军装,不然肯定是要被军部立刻送进精神病院检查的。不过他倒觉得这样的长官,似乎比平时穿着军装、寡言少语的那个,要更亲切一些。
何止是亲切,他此刻简直就是一个普通快乐的青年,而不是什么严肃不苟的联队长,这大概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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