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番外五(2 / 2)
江阳让其他侍从也都退下,只单独带着陆时鸣,来到他的寝殿,本来只是江阳要换衣服,但江阳除了找出自己那身王服,又神神秘秘地抱起一件华贵程度不输于他那身墨青色王服,只是配色以金红为主的衣服来到陆时鸣面前,献宝似的把衣服一展。
“我叫人帮老师做的,他们打听过翼族王服的款式,但是太久远了,找不到具体的图像参考,就照着描述复刻了一下,怎么样?好看吗?”江阳期待地看着陆时鸣。
“嗯,比以前那身好看。”陆时鸣淡笑着应。
“那老师你快点去换上,我们一起去换衣服!”江阳把陆时鸣推到寝殿的屏风后,自己则去另一处。
他穿这种繁复的王服还是不太熟练,因而陆时鸣已经换好了,江阳都还没出来,陆时鸣便在寝殿中等了等,他观察打量着周围的摆设,即便是他,也是第一
() 次来到龙宫,同时也是第一次真正看到江阳幼时的住所是什么样。
他注意到一处柜格上摆放的一串五颜六色的海螺,其中就有他曾经在洞庭龙宫中见过的白塔音螺,忆起江阳当时没忍住吹了一下的情景,不由联想到江阳的幼时,肯定也是十分喜欢这种玩具,不然敖宸也不会特地将重新打开龙宫的钥匙做成这种海螺,也不知道江阳在还是一条小小龙时,是怎么吹动这样的海螺的。
陆时鸣将海螺拿在手里把玩着,又过了会儿,江阳终于换好衣服出来了,他一抬头,就见到陆时鸣穿着那身如火焰般艳丽,其上金绣繁复的华贵王服,虽然早已见过王服的样式,但真正看到其穿在陆时鸣身上,江阳还是不由下意识屏住呼吸,一般人压不住这身王服的艳丽配色,穿在身上不会觉得好看,只会有种不匹配的异样感,唯有陆时鸣,一切都如此恰好,再耀眼夺目的衣装都不会影响众人第一眼投向他的视线,他昳丽的五官,尊贵的气质,优雅的仪态,才是艳压所有,众人永远的焦点。
江阳走近对方,发自内心地赞叹说:“老师,你真好看。()”
你喜欢吗?③()③[()”陆时鸣看着江阳。
“当然!”江阳说,“老师穿什么衣服我都喜欢,这身尤其喜欢!”
“我第一次见你穿王服时,也是这般。”陆时鸣弯着唇,伸手替江阳理了下衣领。
“这般是哪般?”江阳眨眨眼,打蛇上棍说,“老师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陆时鸣用手指轻敲了下江阳的额头,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他将海螺放回原处,转身朝寝殿内侧走。
“这就是你幼时的住处。”陆时鸣观察四周说。
“嗯。”江阳跟在后面介绍,“我从出生起就在这里了,吃饭玩乐睡觉也基本都在这里,对了,还有学习,那边就是我学习用的书桌。”
陆时鸣拿起一盒摆在书桌上的珍珠,说是书桌,但江阳的书桌上没见到多少学习用的书本笔墨,倒是有许多零碎的海螺贝壳做的小玩意,以及这么一盒大大小小的珍珠,要是无视其价值的昂贵,倒是很像人类幼崽玩的那种玻璃弹珠。
“学习用的书桌?”陆时鸣看着江阳,眉梢微扬。
“额、反正是学习用过的书桌……”江阳心虚地把桌子上那些小玩具都收起来放进柜子,嘟囔说,“他对我的要求不严嘛……”
洛景对江阳别说是不严,几乎是溺爱,因此江阳小时候学习的时间是很少的,基本都在玩。
想到洛景,江阳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低沉,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跟陆时鸣介绍:“里面是我睡觉的地方,以前……”
他突然停下来,因为他又想到了洛景,想到了那几乎陪伴他整个童年,在每一个夜晚都伴随他入梦的安眠歌声。
或许也很难不想起对方,这偌大的龙宫里,每一处都有他和洛景的回忆,因此江阳并不怎么想回来,过往温馨的记忆,现在想来,只会让他难过。
他没有再掩饰了,陆时鸣也早
() 就发现了江阳情绪的变化,他轻轻按上江阳的肩膀:“要去看看他吗?”
“太远了,改天吧。”江阳摇摇头。
洛景虽然出生于归墟,也长期居住于归墟,但对于他来说真正重要的地方,或许还是那曾经他与敖宸相遇相识,且也相伴着过了数百年时光的洞庭湖,所以安置洛景的尸身时,江阳没有选择归墟,而是将其安放在了洞庭龙宫中,与那具龙尸一起埋葬在水底。
在修缮归墟龙宫时,水族同时也在准备着重修洞庭龙宫的事宜,因为水族有淡水水族海水水族之分,若是仅仅在归墟龙宫理政,很多内陆的淡水水族都无法顾及,在洞庭龙宫亦然,因此敖宸在千年前就设立了陪都制,洞庭龙宫是主,归墟龙宫是辅,二者同样有理政议事的职能,敖宸也会不定期地分别在两座龙宫中居住。
但随着江阳继位,因为他本身对归墟龙宫的熟悉和习惯,这两者的主辅位置也就跟着掉了个个,不过洞庭龙宫也同样重要,重建是早晚的事,只是水族近段时间要忙的事情太多,重建的进度才刚刚开始,传送阵也还没建好,要过去一趟很麻烦,江阳明日还要参加仪式,因此今天还是算了。
但即便不亲自去洛景和敖宸的坟冢前探望,江阳此刻还是止不住地想念他们,他和陆时鸣走到那个贝壳床榻边坐下,默不吭声地将脑袋靠在陆时鸣肩膀上。
陆时鸣知道此刻江阳并不想说话,因此也并未开口劝慰,只是安静地陪伴对方。
“老师。”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江阳突然唤道。
“嗯?”陆时鸣立刻给出回应,就好像很多时候一样,在江阳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都在。
“以前,我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每天晚上,洛景都会唱歌哄我睡觉。”江阳回忆说。
海妖的歌声中蕴含着可怕的魅惑力量,而且海妖本身也是乖张凶厉的种族,一般人对海妖的歌声都是闻之色变,因为那往往意味着对方正在捕猎,且在听到对方歌声的那一刻,很多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是他的猎物,魅惑、危险是常人对海妖歌声的印象,但江阳却完全不是这样,对他而言,提起海妖的歌声,他想到的永远是那在每一个漆黑的夜里陪伴他的安眠乐曲,凶厉危险通通都没有,他所感觉到的只有无限的温柔和耐心,像是涓涓的水流,轻柔地流淌进他的梦境。
“洛景性格不怎么好,即便是对属下也很严苛,从不留情,大家都很怕他,但他对我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无论我做什么事,他永远不会怪我,跟我生气,他那么讨厌人类,但我跟他要人类的点心吃,稍微耍一下无赖,他就立刻同意了。”江阳说一会儿停一会儿,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没什么顺序。
陆时鸣并不应答,只安静地倾听。
“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我的世界只有洛景,他纵容我做很多事,也限制我做很多事,例如离开龙宫,离开他的视线,我的一切都要由他经手照看,就像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家长,所以我幼年时也从来没有什么朋友,我只有他。”
“我是
把他当父亲看的,我以前以为洛景对我也是这种感情,后来我发现,他似乎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把我当做……唔,也不能算是替身吧,其实我感觉他早就知道我不是敖宸,但他还是对我有种寄托。”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难过。”
“就是那种感觉,那种,原来他对我的爱并非是无条件的,他宠爱我,并非是因为我本身,而是因为敖宸。”
“不过后来我就想开了,无论如何,他都照顾我,守护我长大,而且真要说,我对他的爱也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是因为他先对我的照顾,我才喜欢他。”
“他不能算是一个完美的家长,很多事他都做得有点过分,应该说是很过分,就像他之后做的很多事一样,但我,我还是……”江阳低低道,“我还是很想念他……”
陆时鸣伸手揽住江阳的肩膀,江阳靠过去,说完这句后,他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突然又冷不丁地说:“我有点怪他。”
“敖宸?”陆时鸣说。
虽然江阳说得没头没尾,但陆时鸣还是立刻意识到,江阳此刻指的应该并非是洛景。
“嗯。”江阳说,“很没有道理吧?敖宸其实没做错什么事,他是为了大局,为了世间所有生灵,人族妖族,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只为了给我铺路,为我创造击败商启的契机。”
“但我还是有点怪他。”江阳闷闷地说,“我不是怪他替我选择了这样的未来,是怪他对洛景……老师,在洞庭龙宫的时候,我见过敖宸的残魂,当时洛景其实就在附近,但他没有去见他,反而带着我躲起来。”
“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未来才会导向今日,如果洛景很早就发现我的身份,或是见过敖宸,一切都将随之改变,世界也不会是今日的模样,我都明白的,但是,但是……他明明知道洛景将遭受的一切,将做错许多事,他也明明有阻止的机会,可他选了另一条路。”
“他当然不是做错了,如今活下来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没有人能指责他做错了,我也不能,但我,我……”江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把我换到他的处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我会跟他做一样的选择,我现在说些怪他的话,当然很轻松,因为真正做选择的并不是我,要经历那些挣扎与无奈的也都不是我。”
“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我只是……只是为洛景难过……”江阳轻声道。
他对敖宸自然也不是没感情的,因为同族血脉的联系,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他对对方也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可这种血脉联系相较洛景百年的养育陪伴,却是略逊一筹,因而即便敖宸什么都没做错,江阳却还是忍不住站在洛景的角度,为对方不平,以致于产生责怪敖宸的想法。
“没有不应该,洛景养育了你,你为他不平,理所应当。”陆时鸣轻轻开口,伸手揉了揉江阳的头发。
“但,我想,敖宸真正做的选择恐怕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他又道。
“什么意
思?()”江阳坐正身体。
你跟我说过,洛景在把龙珠交给你的时候,跟你说这是敖宸交代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陆时鸣说。
江阳点点头,洛景当时说的是……他愣了愣,仿佛突然也意识到什么。
“在洛景觉得可以的时候,把龙珠交给你。”陆时鸣复述说,“敖宸如果真的设计好一切的话,他应该用更确切肯定的表述方式,以确保计划的成功,而不是这样,模糊不明,全由洛景的选择。”
“我想,敖宸确实在天机镜所展示的无数中未来选择了一个能彻底击败商启的未来,但他将天机镜打碎去真正推动这个未来时,却并未完全按计划的做。”
“他动摇了,在最后嘱托洛景的时候,他动摇了,所以他的嘱托变成这样模糊的说辞,他将未来与宿命的选择权交给洛景,哪怕洛景可能会选择另一条路。”陆时鸣看着江阳说,“这样,你还怪他吗?”
江阳摇摇头,在听完陆时鸣的分析后,他突然有种释然之感,心里因洛景而生的不平和苦闷也散去很多,原来这一千多年的执着与痴恋并非没有回应,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
但他还是会难过的,因为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直到最后一刻,洛景都未能将自己的感情诉之于口。
江阳靠在陆时鸣身上,将手指伸入陆时鸣的指缝,与陆时鸣十指相扣。
“老师。”他道,“我们不会这样的,对吗?”
“当然。”陆时鸣将江阳的手指攥紧,像是无论什么都没法让他松开那样紧,“我不会再离开你。”
江阳笑了下,身体往后倒去,他倒在这张贝壳做的床上,陆时鸣也陪着他一起躺下,江阳侧头看着对方,突然说:“老师,为我唱首歌吧。”
对于江阳这突然而来的任性要求,陆时鸣眉梢微挑,他从未在人前唱过歌,或者说即便去掉人前这个限定,他也没有唱过歌,但此刻,听到江阳向他开口,他稍微准备了一会儿,便轻轻哼唱起一首古老悠远的歌谣。
听得出他应该确实不精于音律,哼唱中有种初学者的生涩,但得益于他嗓音的低沉磁性,这首跟海妖之歌截然不同的凤凰曲,同样悠然动听。
江阳慢慢闭上眼睛,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意识像在轻柔的水波中飘荡,随着浪花涨起落下,忽然一个起落,他像是被冲到了某处河岸,他睁开眼睛,遥遥地看见河水中站立着的人影。
那是两个男人,他们背对着江阳,相视而笑着,涉过膝深的水流,携手朝彼岸走去。
江阳在河岸上看着他们,轻轻笑着,却也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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