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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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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所以李勍不动声色地将他推远了几寸:“时候不早,我还有事要回长陵王府,我将裴桓留在你身边,若有要紧事,让裴桓来找我,知道了么。”

“知道了……”林金潼见他要走,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有点想跟李勍回长陵王府去,但他想到瑞王。

那还是爷爷比较重要。

林金潼将他送到王府门口,李勍上了马车,朝他挥手道:“不必送了,潼儿,回去。”

因着林金潼的新身份,李勍喊他的方式也变了,林金潼很受用,笑开来抬手挥道:“四叔明日再见。”

李勍慢慢放下马车锦帘,脑海里徘徊少年的笑靥。

他在回疆就藩,暗中操纵茶马贸易,谋取巨利,难免跟漠国打上交道。

西域诸国几十,以兵力强盛、擅长马战的漠国为首。

漠国可汗厄茨被称为西域雄狮,他高大威猛,姬妾众多,几个皇子生得模样各异。有的继承了吐火罗人的样貌,生得一头红发灰眼,长颅窄脸;有的则带些波斯血统,高眉深目,皮肤呈密色。

因为子嗣多,皇室内部斗争繁多,内忧重重。这也是漠国在厄茨可汗手底下没有向中原发动战争、扩张领土的主要原因。

而林金潼的母亲是中原人,他自幼又在中原长大,其样貌举止,心思单纯,和李勍接触的所有漠国人都不同。

不过,倒是继承了漠国人的热烈奔放。

若日后将他送回漠国夺权,李勍还怕林金潼让皇室那群豺狼虎豹给分食殆尽,连骨头都不剩。

还是得自己亲手教导才行。

李勍走后,林金潼倒也没有失落太久,不像之前,他只有李勍一个可以倚靠的人,现在他有爷爷,有五叔。

所以林金潼想也不想,就跑去找李煦玩了。

李煦今日刚到,又忙活一日,早早睡下,榻上发出他绵长的呼吸声。

他只会点皮毛工夫,林金潼靠近,而李煦正在沉睡自然发觉不了。

林金潼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五叔?”

他用气声喊道。

李煦毫无反应。

“五叔,我能跟你一起睡觉吗?”

李煦被吵到了,翻了个身。

林金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没有吵醒他。

“哎,”林金潼叹口气,“五叔睡了,没人陪我玩了,算了,明日再找他好了。”

旋即翻窗出去,回到自己的院子。

这院子是今日刚给他打扫出来的,挨着李煦的院子。因着怕他被人发现男扮女装,所以林金潼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空落落的。

裴桓将煎好的药端来,监督他喝完,林金潼方才自己躺下。

他怕冷,被褥里几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都是裴桓放置的。

林金潼问裴桓,裴桓说是王爷的意思。

林金潼又问:“哪个王爷,四叔还

是爷爷?”

裴桓沉默了一下,

道:“世子的哥哥。”

林金潼:“那裴大哥你说我四叔就好了嘛,

拐来拐去的。”

裴桓不说话。

他原想提醒林金潼,王爷不会是他的四叔,瑞王也并非他的爷爷,但林金潼显然是当真了,并且深陷其中,像是给自己织了一个梦。

林金潼和裴桓相处,时常被他闷得不想说话,将油灯熄了便睡下了。

被褥里汤婆子暖着四肢和心口,可林金潼还是觉得冷,后半夜,汤婆子的温度逐渐凉了。半梦半醒间,林金潼微微哆嗦着,蜷成了一团。

寒疾入骨,即便开春,也没能缓解丝毫。

翌日一早,天刚亮,林金潼起床就去了瑞王的房中,见他没起,就小心翼翼退了出来。

门外,公孙先生轻叹一声,与他并肩而语:“老王爷往常日里,时常可安睡十时辰甚至过之。这许多时日,便多半如此沉睡。前日太医过来,嘱咐过,遇其沉眠,莫要惊动,任他如此,不受世间烦扰地长眠去。”

林金潼看了一眼瑞王紧闭的房门。

想起来师父晚年也是如此,睡得多,醒着少。林金潼便是一次一次地唤醒他,唤到最后,师父平静朝他道:“徒儿,不要白费力气了,师父已是时日所限,非是仙草能延。若来日我再沉沉入梦,就任我如此,不要唤醒了。”

林金潼听从了,当真是没有将他唤醒,那日午后,阳光斜照,师父的气息消散,身躯冰凉。

林金潼后知后觉,怔然坐了整夜。

师父走了。

再也没有人教他武功了。

再也没有人会打他了。

一回神,他的眼角已湿润,泪滴落下。

“不……”林金潼转身推门而入。

公孙先生连忙道:“林公……郡主!”他改了口,看着林金潼跪坐在老王爷的病榻前头,竟尝试去喊他:“爷爷……”

而瑞王听得这微弱的一声呼唤,手指微动,竟慢慢转醒来。

“桐儿,”瑞王艰难地拧过脖子,看他眼眶通红,道,“是谁欺负了你,怎生哭了?”

林金潼摇头,吸吸鼻子说:“是虫子飞进眼睛了,爷爷,你饿了么,我去给你做早膳。”

上午巳时,李煦才转醒,到瑞王院子里,看见这“爷孙俩”竟然坐在院中晒太阳,侃天说地。

瑞王在说年轻时候北伐战事,林金潼听得入迷,不时发问,瑞王记忆清晰,无论他问什么,都能答上来。

公孙先生犹记得前几日瑞王的状态,和现在可是天差地别,他动容地擦了擦眼泪,看着世子爷也跟着凑上去:“爹,讲什么呢这么开心,儿子也要听。”

跟着三人团团坐在一起,中间围个烤火炉。若是老王爷其他子女也回来了,想必这画面更是其乐融融……

但昨夜,长陵王交代过他:“找到小郡主的消息,切记莫要传出去了,就算是家里人也是如此。”

林金潼毕竟是男扮女装,知道的人多了,泄露的风险也就更大。

快到午时,林金潼将老王爷搀扶进里屋坐下。

问公孙先生:“我四叔今日不来了么?”

公孙先生答:“这个点,四爷想必刚从宫里出来没多久。”

“哦……”林金潼忽地想起什么来,“对了,老先生,这个还给你。”

他将那日世子硬要给自己的钱袋掏出,还给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见状眼皮一跳,假意推拒,抓着银袋不放松了:“不可、不可,郡主这是做什么……”

林金潼“哎呀”一声:“都是一家人,钱不钱的没什么,你一辈子才攒了七十九两银,这么多年月俸也没怎么涨,我不要你的钱,我拿着没什么用……”

“那怎么行……”公孙先生主要怕他反水,想了想还是掏出几块碎银给林金潼,“这些给郡主,郡主收下吧。”

“好…那我收下了。”林金潼只好收下。他之前饱受了没钱的苦恼,跟了李勍之后,身上的银子压根没花过,在长陵王府吃穿不愁,买什么都有裴桓掏钱。

正午时开餐,李勍到了。

“爹。”李勍跨过门槛,身上还穿着朝服,是寻常的绯色,他家中有先帝赏赐的四爪蟒袍,但已经深藏了许久不曾穿过。

“四哥来啦!赶上吃饭了。”李煦捏着筷子,“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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