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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04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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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落在地的霸绪面上苍白无血色,在那剑光下他纵然起得全身灵力,可在对撞的时候,仍旧是产生一种蚍蜉撼大树之感,着实无力。要不是有牌符在,他恐怕会被那犀利的剑光削了脑袋。心中警铃大作,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抬眼看到了半空中庞大的龙鲤,也没仔细看他的状态,只是一脸惊喜地大喊道:“龙鲤真人,救我!”

撕心裂肺的喊声打破了四野的静谧,可在话音落下的刹那,半空中的龙鲤忽地身形一僵,如墨的洞渊重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躯,打得血肉飞溅。一道元灵从躯壳中飞出,轰隆一声响,水光陡然一起,顿时将逃逸的元灵搅得四分五裂。恍惚中,霸绪与半空中的洛泠风对视一眼,周身一寒,似是跌入了冰窟之中。

“我、我乃龙君十八子,你们若是杀我,就、就是和无尘海作对!”霸绪眼前弥漫着一股血色,他艰难地开口,在做最后的挣扎。

卫云疏掩着唇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擦去唇角溢出的血迹。事关无尘海,卫云疏的视线朝着一边劫后余生的谢知潮一众望去。还没等谢知潮应声,便见水光一起,化作浩荡的大浪朝着霸绪的身上砸去。霸绪神色大变,伸手抓住了破碎的骨刀,眼中满是绝望之色。四边已经无路可退了,他怒喝了一声,正想着冲出浪潮,耳畔忽地响起一道满怀讥讽的笑意。湛然如水的清透剑光铺天盖地而来,宛如汹汹的长河,在他瞧见的刹那,便从他的身上穿透。那钢筋铁骨被真器一斩,护体精煞顿时破散。

月光清冷如水,草木在风中窸窸窣窣作响。那映照天穹的剑气、雷光骤然一消,天地恢复了最初的阒寂。浓郁的血腥味在四面荡开,夹杂着几分腥味。守在了天星碑边残余的散修俱是沉默不言,心中如霜雪覆盖。短短的时间内,这一处折损了三位元婴道人。以他们的本事,真的能够取到天星碑里的秘法吗?散修们这般想着,有的已经开始打退堂鼓,然而还是有一部分人,将希望寄托在了洛泠风的身上。

“洛真人,不周弟子强守天星碑,行事霸道,不许我等参悟秘境中的功法,有违道义。望请真人替——”话还没说完,这修士就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面色涨得通红。

“聒噪。”洛泠风轻嗤了一声,轻轻一拂袖。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卫云疏,内心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白发飘拂,她的眼尾勾起了一抹红,在月色下有几分艳与妖。“卫云疏?还是说……薄风流?”洛泠风的声音很轻很淡,不见半点的情绪起伏。洞渊重水收回,绕着她的身躯旋转腾跃,偶尔泻出几分电弧,觑着极其危险。

卫云疏隔着一段距离与洛泠风对望,她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比之过去的和善平淡,多了几分寒意,像是一堆不化的积雪,给人一种很渺远的感觉。在走出盘涡深渊后,她与洛泠风也碰面了几次,只不过先前都以“薄风流”这个身份掩藏过去,可如今却是以真容相见,她的手中还持有一柄太一剑。固然可以寻找各种借口,但是此刻,她无由地感知到了一股疲倦。

一百多年的时

光化作了错乱的影像在眼前交织,当年的八岁幼童不知不觉地成长到了如今的模样——与她想象得美好背道而驰,天意如此作弄人心。记忆映在了脑海里,那些复杂的情绪时时刻刻地挑动着她的情思,无声地影响着她的决定,甚至试图推翻她的决心。但是在那错乱缤纷的光影中,卫云疏又深刻地意识到,各自在时光中成长,她们中的哪一个都回不去了。

她没有回答洛泠风的话语,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收回了与洛泠风对视的目光,身一转,作势要走向谢知潮一众。

洛泠风眼神蓦地一沉。早在落日坟丘的时候她便已经认出了卫云疏,可那时候尚有要事未完成,她也无意点破卫云疏的身份。等到得了空隙准备将卫云疏带回云中城后,不周的师无方忽地插手。权衡一二后便放卫云疏离开,至少她已经得知了卫云疏的下落。然而她心魔不解,执念难消,能放卫云疏走一次,却不能放她第二次、第三次。眼中隐着一股厉色,洞渊重水跳动,一道极其刺耳的摩擦声在半空中响起。

卫云疏脚步一止,倏然间转眸凝视着洛泠风。剑意化作星光在周身缭绕,闻得那道声响后,剑鸣骤起,留下了数道银色的气痕。

感知到骤然爆发的剑意,洛泠风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了起来。三年前卫云疏对着埋伏的云中城长老们出剑了,杀机凛冽,血染草木。可是那股昂扬的杀意在她出现的刹那消弭,错愕、不可思议、无奈伤怀,诸多的情绪交融,她竟是直接弃了太一。她一心向道,明明不愿意死,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的选择?偌大的云中城与洛水神宫一般,都是藏污纳垢,怎么还会有人怀有赤子之心?

“为什么?”洛泠风一拂袖,洞渊重水化作了朦胧的水雾萦绕在她的周身,飘渺朦胧,如梦似幻。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像是从极渺远处传来。

什么为什么?卫云疏心中纳闷,见洛泠风没有动手的打算,也将剑意收起。

谢知潮纵然心中有所猜测,可当念头被证实了之后,仍旧是抑制不住那股惊色。云中君陨落后,洛泠风为了找她发了疯,旁人都以为是伉俪情深。可如今看来,是藏不住的防备和疏离。云中君甚至都不愿跟洛泠风多说一句。而洛泠风呢?谢知潮悄悄地抬眸,隔着渺渺的水雾,只窥见一抹一闪而逝的鲜红,似是衣袖拂动勾起的一线。

“薄道友?”谢知潮担忧地朝着卫云疏望去,到底是没喊出“云中君”三个字。

“无事。”卫云疏朝着谢知潮笑了笑,眉眼温润平和。她没有多看洛泠风一眼,只是定定地望着那块散发着神秘光华的天星碑。散修已经被她的面容以及手中的太一剑所惊,又见她与不周弟子一道,一颗心顿时凉得厉害。虽然总说为了道途搏命,可在那样危险的境地,他们还是会顾惜自身,一声不吭地让开一条路。

“小太岁。”卫云疏朝着谢知潮肩膀上蜷缩起来的小黑团喊了一声。

小黑团子抖了抖羽毛,假装没听见。等到卫云疏又轻又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它才猛地抬起头,虚弱地“啾啾”两声,似是在畏

惧什么。卫云疏伸手接过了小太岁,取出了一枚灵丹喂给它,伸手一指前方的天星碑,轻笑道:“能毁了它吗?”她不知道秘境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天星碑,只知道看见一座便毁一座。

小太岁见了灵丹便忍不住诱惑,鸟喙在卫云疏的掌心轻轻一蹭。一股灵力将它的周身包裹,它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撞向了那座天星碑。小小的身躯中蕴藏着极为强悍的力量,那原本连搬山术都撼动不了分毫的天星碑被小太岁这么一撞,顿时发出了一道裂响。裂隙如同蛛网般在碑上蔓延,一枚枚浮动的金色道文瞬间破碎。不周弟子见天星碑开始破裂,也纷纷地将剑芒一催,朝着上头蓦地斩去!在响遏行云的剑鸣中,那载着“斩诸我”之法门的天星碑彻底化作齑粉。

只是,在这连绵不断的震响中,一道极为尖利的声音冲了出来:“谁人扰我沉眠?!”话音落下,便是巨大的爆响传出,恐怖的力量瞬间席卷整个秘境,天崩地裂,脚下陡然生出一道十丈宽的裂隙,如大漩涡一般,要将站着的人尽数卷入其中。

“故弄玄虚!早已经凉透了!”小太岁扑棱着翅膀,鸟喙对着空气一阵乱啄,语调中藏着几分怒气。

卫云疏眼皮子一跳,咆哮声中夹杂着一股让人晕眩的力量。她伸手将小太岁一捞,塞进灵兽袋中,自己则是顺着那股庞然的吸引力向下落去。

然而,一道鬼魅似的身影近前,那股冷香卷来,似是要侵入她的世界。卫云疏瞳孔一缩,将剑芒催动,想要借此阻住洛泠风的脚步!哪知洛泠风根本没有退却的打算,周身水潮卷动,将剑芒吞了大半。余下的数道削落了雪色的长发,甚至在她如玉般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血光照入眼中,卫云疏不由得想起破庙中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伤痕这样的血。耳畔的急响消失了,漫长的时光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挤压,凝聚成了一个点,定在了那一刹那。等卫云疏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腕已经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溅起的水潮落在了她的脸上,更是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洛泠风已经近身,半拢着她轻轻地笑问:“卫云疏,你还要到哪里去啊?”

卫云疏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打了个寒颤。洛泠风的面色煞白如凝霜,她的双眸一片赤红色,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是过往的幽沉,而是一种诡色,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空落。卫云疏神思惊回,腾出左手朝着洛泠风的身上一拍。洛泠风抬手接招,面颊上浮起了一抹奇异的笑。

“卫云疏,你不是会还手吗?你也不想死,对不对?”她的语调中渗着一种森冷的恶意,白发如雪,红衣堕火,宛如一只癫狂的恶鬼。

卫云疏拧眉,莫名其妙地望着洛泠风。

谁会不想活?

“你跟他们一样的,你只是借着机会要逃开云中城,是不是?之后呢?你打算如何?是要借着不周——”耳畔的低喃最终被一声轰然的声响打断。在来人往来间,深不可测的裂隙已经到了底,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宏伟壮阔的宫殿,无数粲然明亮的宝珠将四面峻崖

照得犹如白昼,直至此刻,才见得数千年前仙人遗府的堂皇气象。

罡风如刀,藏着一股冷煞,四面浮动的灵机躁动,想要于此修行,还得细细打磨方能将它纳入体内,与如今的仙域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卫云疏心不在焉地想着,见洛泠风也在打量这座宫殿,便觑准了机会,甩开了那只如铁钳般的手,脚下一动,瞬间退开了几丈远。

秘境里到处都是空间异变,明明是一同下来的,可除了洛泠风之外,这里便没有其他的人在了。

看着那座宫门紧闭的仙人遗府,卫云疏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天星碑上记载着“斩诸我”那样的道法,这宫殿里会不会也有呢?或者是比这更为邪异的道法?她的心念浮动着,想要将小太岁喊出,打探一下消息。哪知先前一刻都不想在灵兽袋中待着的小山雀,此刻呼呼大睡,怎么喊也叫不醒,颇为安逸。

卫云疏无奈,只得放弃。数千载过去了,小太岁修为退步到筑基,遗忘了大半事情也很寻常。

洛泠风觑了宫殿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她冷眼瞧着卫云疏,唇角勾着一道莫名的笑。卫云疏不理她,她便从卫云疏的身边走过,也不看那宫殿有什么开启的秘法,抬手便是数十滴洞渊重水轰下!洞渊重水每一滴都重若千钧,舞动起来如龙翻滚,如虎咆哮。瞬息之间,那红色的大门上齿钉就被洞渊重水砸得稀巴烂,整个殿门也摇摇欲坠,像是下一刻就要倒塌。

卫云疏朝着洛泠风看了好几眼,她的神识探出,不见四面有其他出路。这深渊之中,通往宫殿的那条是唯一的道路。而这意味着她要与洛泠风同行。觑着洛泠风平静的脸色,卫云疏的眉头不由得紧蹙起,在见识了对方的喜怒无常后,她不觉得洛泠风真如面上展现出来的那般。她的身躯紧绷着,暗暗地提高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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