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2)
第110章
初相识那会儿,沈裕再怎么被病痛折磨,在旁人面前也总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天生痛感迟钝。
就如某些对峙的凶兽,无论伤得有多严重,都要强撑着“虚张声势”。
因为只要稍稍露怯,就会招致反扑。
眼下他倒是半点都不装了,是全然信赖的姿态。将虚弱与伤处展示给她看,换取想要的安抚。
冰凉的指尖抚过脖颈,凉得像是刚从深井中的水,带起一阵涟漪。
容锦攥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颇有些无奈:“你既指望着游川为你医治,却又下这样的手,就不怕他怀恨在心?”
沈裕漫不经心地笑着:“我若什么都不做,他才要疑心。”
游川的母亲虽是大周的人,但他自幼在漠北长大,早就将弱肉强食的规则刻在骨子里。
新仇旧怨累在一起,断一根手筋算不得什么。
何况游川唯一的软肋攥在他手里,沈裕看得明明白白,只要繁音活一日,游川就不会想着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那是他心上人,也是约束他的无形枷锁。
手交叠在一处,原本冰凉的手指渐渐沾染了她的体温,带着若有似无的馨香。
沈裕不自觉地拢紧些,见容锦的目光落在案上那盏酒上,低低地咳了声,提醒道:“你方才说,去见了苏婆婆?”
容锦这才回过神:“是。”
她将带来的镯子给沈裕看过,大略解释了来龙去脉:“这是令堂留下的物件,还是该给你。”
话音未落,沈裕已经将从锦盒中取出的玉镯,戴在了她腕上。
上好的翠色如山间莹润的湖水,通透灵动,与白瓷般的肌肤相得益彰。就连大小也恰到好处,犹如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很相衬,”沈裕抚过翠玉,神色中添了几分怀念,轻声道,“就收下吧。”
“可……”
“苏婆婆是我母亲身边最亲近的嬷嬷,她看着我自小长大,也算是半个长辈,”沈裕顿了顿,一哂道,“至于沈氏族中那些,不提也罢。”
苏婆婆已是油尽灯枯之相,时日无多。
沈裕未曾多说什么,却叫人遍请名医,甚至不惜在朝政上稍作让步,以换取太医院那位专治此症的老太医来为她请脉。
可生老病死,总是强求不来。
哪怕诸多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去,也只是勉强多续些时日罢了。
肖望野已死,苏婆婆去之后,再没什么人能称得上是沈裕自己承认的“长辈”,更没人有资格替阮氏送出这只给未来儿媳的聘礼。
这席话,哪怕如今的沈裕也说不出口,容锦却领会了他的未尽之意。
容锦早些年日子过得拮据,一年到头也就年节前能裁件新衣裳,通身上下没什么首饰。再后来,忙着刺绣、制簪,腕上带着饰物平添麻烦,也不会有意添置。
腕上传来的重
量于她而言全然陌生。
沈裕将她这沉默领会成另一层意思,眼眸逐渐黯淡,最后付之一笑:“罢了,你我之间不急在这一时……”
“我每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难免磕碰,这镯子给我了,也只能束之高阁。”容锦打断了他的强颜欢笑,自顾自道,“你若不觉着可惜,那我先收着就是。”
沈裕原本已经垂了眼睫,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那双深潭一般的眼倒像是含了星子,格外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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