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1 / 2)
在我登上机艇那三十秒,我到底在想亚连真可怜,还是在想逃走不可靠?
我暗暗想如果用这个当标题来写将此情此景描述一遍,一定是个精妙又凄美的爱情故事,而在这爱情故事的最后,亚连必将以盛大的悲剧收场。
我看过很多很多小说,当作者写不下去的时候,或者剧情毫无波澜时,作者就会杀个配角助兴。看客们往往叫好,我只觉得生气,现实我都这么惨了,凭什么要在小说里还要挨刀!于是我会愤怒地留下差评,然后发现留评论需要看广告,最后我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离开。
但现在这个世界并没有给我离开的机会,我仍然被按在地上我,无数媒体镜头对准了我,安保们试图将我按到地底下,好像这样就可以躲过此次安保不利的苛责一般。
当我喊完那些话后,我知道他们在等待我抛出一些更有价值的内容。
可我并没有准备,我准备过无法逃离时该如何闪亮登场大放厥词,我准备过如果不幸被任意一方捉到后我该如何脱线,我甚至想过我和亚连双双逃走后如果被拦截该如何解释……但此刻,我却没想到我还要背负起亚连的生命。
安保员们显然不想让我多说什么,他们大力挥手试图驱逐不断靠近我的悬浮镜头,而我像条在砧板上的鱼大喊道:“我叫陈之微!或许你们不认识我,那就让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因卷入翼世事件当中而被迫失踪,失去了此次议长竞选资格的候选人!”
当我喊完这句话后,全场响起了一阵嘘与喝彩声交杂在一切的噪音。
也正是,我骤然发觉那演讲的大荧幕上也投射出了我的特写,我被无数双手勒着脖子,抓着头发,钳制着手和腰腹,我的脸已经涨红,脖颈青筋毕露。
……好狼狈,好热血,好细狗。
在这些五大三粗的安保映衬下,我更像一条青菜了。
李默挥手,交过了主持人耳语几句,很快的,主持人就成为了李默的传声筒。
“陈小姐,很抱歉因为你的失踪,我们委员会取消了你的竞选资格。”主持人顿了下,又看了眼委员会,继续道:“但是这不是您制造出如此大动乱的原因,您刚刚已经违法了公共治安条例,犯下了恶意破坏竞选,公共场合持枪扫射,涉嫌谋杀亚连安德森等一些列罪名。”
主持人说到最后,似乎终于稳定下来了情绪,语速越来越快,“根据我们初步估计,您所犯下的罪名足够您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十年以上刑罚,最高刑罚可判死刑。我希望你们配合我们现场安保人员的调查,争取将整件事坦白并承担相应责任。”
我就知道,即便那枪声只是录音效果,但亚连的伤口却必须成为枪伤。我也知道,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凶手来继续亚连与江森的联姻,而折返的我正是凶手,李默或是许琉灰很乐意见到这个场景。
安保员仍然用力将我扯离人群,我还没张嘴,他们的手紧紧捂着我的嘴,我几乎要窒息。
观众席上响起来嘘声,但是
媒体并不觉得这件事可以盖棺定论,他们的声浪被推到最高,无数问题朝我抛过来。
主持人试图控场,安保们也启动了隔离装置,将看台与观众厅全部隔开。可这无济于事,他们拍着粒子玻璃,用力敲击着玻璃,悬浮摄像头处也被被他们用来听闻,嗡鸣声吵得我头疼。
这个是好机会,我用尽全力用力咬住一只手,趁乱对着悬浮探头,也对着那些蜂拥而至的人嘶吼道:“如果我注定要死,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如果你们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这些人难道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吗!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我嚎得太阳穴发晕,眼前是无数颗闪烁的星星,喉咙是尖锐的疼痛,我几乎要嗅闻到我喉咙深处的血迹。
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没什么不能是热闹。
就像这一刻,人潮中发出欢呼声,我看见远处的看台,季时川站在看台上。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陡然间,我听到遥远的一声呼喊。
“上台!”
绝对是他喊的。
季时川这一句简短的话几乎立刻如同病毒一般在这广大的人群中扩散,没几秒,整个竞选场馆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地涌了过来。
“上台!上台!上台!”
一声又一声,十分富有节奏感。
最前排的竞选委员会成员全部离席,他们开了个极其简短的会议,几分钟后,他们和李默江森再次开了个会。
最终,挣扎得筋疲力尽的我终于被安保人员松开了。
他们带有报复性似的,将我往地上一掼,我也十分配合的,踉踉跄跄地摔在地上。
天气并不算炎热,地面也是光洁柔软的高科技材质,我并不感觉到疼痛。但我却感觉那地面上却仍然有了深深的湿痕,原来是额头的汗水。
我扶着一边的位置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感觉轻微的风吹过了斗篷,吹得我发冷。我流了一身的汗水。
我感觉我的脚在发抖,眼前的路也变得十分模糊,但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最前方的演讲台下面,位于担架之上在被抢救的亚连。
电子屏障已经打开,他们在源源不断地给他输血,他的脸色也苍白至极,脑袋无力地垂落着。唯有那一双眼,半睁半合,呆滞地望着我。
一时间,我竟不敢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但这一刻,我又移开了视线。
无论他是否活着,我已做出了选择,后悔无用。
当我快走到他身边时,我头脑一片空白,因为现在的局势是我暴露于外界之下,但我依然要承担这一切罪责,似乎又会落到一个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境地。
成败在此一举,不举下次再说。
我闭上眼,走到了亚连身旁,看向江森。
江森已经全然沉默,他的眼球再一次被血液所浸染,手扶在亚连的肩膀上。
我走到他面前,最终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
的巴掌声响起。
江森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并无恼怒,仍然只是望着我。
他像是已经彻底无法再从如今的状况中恢复过来,只是沉默着,也隐忍着。
我听见许多快门声。
我看向医生,“什么时候能开始手术?”
“现在正在使用微粒机器清创中,还需要半个小时后,才能再次进行周身检查。”医生并不隐晦实情,她继续道:“虽然伤口……但总而言之,创伤极其深,心肺功能受损严重,目前只能先输液和清创。”
她说话的途中,亚连的意识似乎清醒了点,他有些疲惫吃力地转动眼睛,嘴边喃喃着什么。
我凑过去,却先听到气流一样的声音,“废物……”
他的话音里有着哭腔,可他依然哭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说着话。
我道:“我可以让他陪我应对这一切吗?”
“陈之微,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李默的话音中有着沙哑,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冷意,“亚连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却还要用他去成为你的政治工具吗?”
我看向李默,他镜片下的金眸有着暗色的火焰,我问道:“到底谁才把亚连当做政治工具呢?李默,很久不见,但我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可惜不是。”
我的话说完后,我感觉李默的呼吸急促了些,他眯着眼看我,“这就是你想说的?”
我看向医生,“麻烦将亚连的担架送到演讲台上。”
李默的话音几乎从唇齿间吐出,他的手几乎要抓住我的手腕,却又在触及的瞬间抽回开始整理袖口。他最终只是侧身,低声道:“陈之微!不要再胡闹,即便你进了监狱,我依然有办法让你出来。起码现在,让亚连安静地躺着,不要再……”
他的话音颤抖了几分,眼中甚至有了几分压抑的情绪。
当李默说完这句话时,他几乎想要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滑稽的笑来。这一切太荒谬了,他在这一刻竟然真的希望她死在教会当中,而不是在这一刻,成为亚连灼烧自我的引子,让他对亚连的行为感到可笑又可悲时,又产生更加深刻的恨与嫉妒。
——令人厌恶的恶心的情绪。
它几乎让李默也要成为一团火焰,毫无差别地去攻击所有人。可这火焰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所熄灭,阴湿的冷意缠绕在周身,令他脑子一阵阵昏黑。
“我觉得我陪着亚连,他会好点。”
我说完后,看向了担架上的亚连,伸出了手。亚连的手已经被血液浸染,红艳艳的一片,那干涸的血迹令他的手也皱巴巴起来,他只是用尽最后力量握住了我的手。
亚连的眼角有着泪水,涣散的褐色眼眸也有了光泽,他依然费力地骂我:“废……物……你……”
医生启动了传动设施,很快的,担架被送上了演讲台正中心。
我也走上了台阶,将演讲台上的一瓶玫瑰花挪到了角落,又扯过椅子,坐在了亚连的病床前。
我佩戴上了追踪摄影和传音装置,看向了台下的所有人,问道:“你们听得见吗?”
演讲台下传来了一声声回应。
我道:“看来人群之中没有omega,不然他们会捂着耳朵,拉扯着伴侣让他们不要回答,因为这样很不体面很粗鲁,是不是?”
一大片笑声与尖叫声传来。
我问道:“你们觉得很好笑吗?”
台下仍是一片笑声。
委员会的人有些不愿意了,道:“请你回应下有关场馆动乱的事情,如果你不能给大众一个合适的回应的话,就应该接受调查,让官方进行回应。”
我道:“我知道,不要着急,毕竟我也享受了几天政客体验卡,我知道你们的流程。”
委员会的人一时间噤声。
我握紧了亚连的手,闭上眼,最后我道:“你们知道吗?这样的笑话有人笑不出来,这个笑不出来的人,如今用他的生命告诉你们,他觉得不好笑。”
亚连茫然地看着我,他恍惚至极。
我站起身来道:“这场动乱我向你你们澄清,的确是我一手策划,但这一场策划,只是为了一场以死亡为结束的订婚!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刚刚并未发生过任何一起枪击案,那只是录音,如果将一切回放,你们会发现从头到尾没有子弹的痕迹,我相信直播的一切可以证明!”
“那一切,都是为了亚连安德森准备好的自绝!”
我调整了亚连的担架弧度,让他呈L型躺着,直面镜头。这一刻,我也看见李默那张阴冷至极的脸。
台下骤然响起了一片惊叫之声,场面几乎无法控制,安德森家族的安保全部出动,连委员会的人也连连向导播打手势想要叫停这一切。
我却再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按住了亚连的手,把他身上的防护布迅速揭开。
我大喊道:“如果你们不信,就看这个伤口!就看着伤口上的木片!”
那白皙的胸口上是一道近乎狰狞的伤口,神色木片插入胸口当中,无数针管也插在附近,胸口隐约的蓝光揭示了清创机器正在工作的情况。
亚连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全然无法理解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安静又急促地流着眼泪,望着我。
他胸口的特写呈现在全场的全息投影当中,无数双眼睛全部凝视于他,悬浮探头全部凝聚于此,不少媒体记者已经开始撰文。
李默攥住了拳头,脖颈后的腺体散发出一阵阵灼热的疼,他几乎感觉到眼睛发热。
最终,他抬起了手,那些蜂拥的安保顿住了动作。
江森静默地起身,坐在了坐席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请问帮助亚连安德森自杀是什么意思呢?”
“请问您是否有教唆自杀的嫌疑呢?”
“请问您为何乘坐了机艇逃离又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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