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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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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

昭蘅写完了字,站起身捏了捏后颈,才看到李文简还在看书。她等纸上的墨迹干了,然后才揭起纸张走到他面前,福了一礼:“殿下,我写好了。”

李文简接过写满字的纸,她的苦练很有效,跟一个多月前歪歪扭扭的字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拿起镇纸,将纸张在桌上摊平,而后提起朱笔,细斟慢琢,将错误之处圈了出来。

昭蘅站在一旁,看着他批改,每当朱笔落于纸上,她的心都要揪一次。到最后,看着满纸朱批,她窘迫得轻轻咬了下唇。

“不错,很有进步。”李文简指着她的字道:“字是一个人的风骨,若是从一开始就不打好根基,以后就会越走越偏……你的字虽有不足,但瑕不掩瑜,回去后将描红的地方多加练习。”

昭蘅这才松了口气,能得一个风华无双的人一句哪怕不算夸奖的鼓励,让她有说不出来的愉悦。她的眼睛弯了起来,露出笑意,重重点头:“好。”

李文简侧身拿起书案上的茶盏,吹了吹茶汤的热气,抿了一口。

倦意又来了。

昭蘅收完东西,走到李文简身旁,福了一礼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又扭过身看向李文简,唇畔笑意点点,忍不住跟他分享:“我今天去骑马了。”

李文简抬眼看她。

她眼睛清澈明亮,浮现出在她眼中少见的雀跃。

骑马有这么好玩儿吗?

值得从下午一直开心到现在。

他笑笑,颔首:“好玩儿吗?”

“嗯!”昭蘅重重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是好玩儿,是那种随风放空自己的感觉让她着迷,在那一刻她什么都不用想,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

“只可惜我现在还不会骑,是小宁带着我。”昭蘅略有些遗憾,如果能自己控制缰绳,把握方向就更好了。

李文简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茶,正想说以后有机会教她骑马,刚张嘴,竟然打了个哈欠。

“我耽搁太久。”昭蘅幡清醒,看向乌沉沉的窗外,已经到了殿下休息的时间:“打扰殿下歇息了,我先告退了。”

李文简颔首,没再留她,他实在倦得不行了。

昭蘅弯唇,又道了谢,快步往外走去。

李文简看着她轻快雀跃的步伐,又打了个哈欠,太困了。

他起身往外走,打算等昭蘅一睡下,他就立马掐晕她,赶紧回来睡觉。

困。

他抬步迈出门槛,却看见昭蘅又回来了。

帘外暴雨如注,灯光底下腾起一层水雾。

她脚尖湿了,提起裙摆抖了抖,看向李文简:“雨太大了……”

“殿下。”她的声音有一点慌乱,看向李文简的眼神闪烁了下:“我能不能在您这里暂住一夜。”

李文简始终面色如常,她又不是没在这里住过,如此也省得他再往长秋殿跑一趟。

他答应得很痛快:“好。”

昭蘅跟在李文简身后回到寝殿,飞羽已经把李文简的寝衣准备好了,看到昭蘅,他愣了一瞬,又飞快地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件山岚色的圆领长袍。

正是上次她被雨困在东宫时穿的那一件——李文简少年时的旧衣。

飞羽端进来热水,埋着头飞快跑了。

昭蘅拧了帕子给李文简洗漱,她下午骑了马,出了一身热汗,又让人在次间的浴桶里灌热水,她打算沐个浴。

水准备好,昭蘅悄悄瞥了眼寝殿里的李文简,他居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悄悄地往次间走去,忐忑地脱了衣裳迈入浴桶之中。

温暖的热水将她包裹,暖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满身的疲惫得到缓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与此同时,她发现身上有些细小的伤痕。尤其是大腿内侧,因为用力夹着马肚,好些地方摩擦破皮,隐约有血痕。

她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心想,明天回长秋殿找些药膏擦一擦就好。

直到热水变得温凉,她才从浴桶中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李文简的长袍。

她近来又清减些许,原本就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更加晃晃悠悠,裤腿堆叠在鞋面上,她提着裤腿小心翼翼地走。

刚走到寝殿,一个小宫女站在门外轻唤了声:“昭训。”

她又提着裤腿走到门口,宫女递给她一枚天青色瓷瓶,道:“殿下让我给您送的外伤药。”

昭蘅愣了下,他什么时候让人送药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

宫女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道:“您准备沐浴的时候他吩咐的。”

是因为知道骑了马会受伤,所以专门给她准备伤药吗?

昭蘅将瓷瓶握在掌中,转身回到寝殿,看向李文简。他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

因为他睡着了,昭蘅眼光也放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殿下这张脸生得真是无可挑剔。

浓眉深眼薄唇挺鼻,就连纵横交错的睫毛也似纤长羽丝精心排列然后黏上去似的。整张脸犹如工笔画师执笔细心绘就的风流人物志,气度清贵恍若神祇。

没错,是神祇,慈悲仁爱,高贵令人不忍染指。

看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时间已经不早,该睡了。

她的目光在软塌上床上游移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去床上睡。以前睡软榻是因为殿下身上有伤,她怕压着他的伤口,现在他的伤好了,她没理由再跟他分床。

之前因为奶奶五七未过,所以她和李文简并未同房,但现在她也没理由抵触这事。

她知道殿下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如果他偶尔不那么清心寡欲,她大概也不会抗拒。毕竟,在其位,谋其事,人总要尽到自己的本分。

这样想着,她心底敞亮了,不再纠结,从床尾悄悄地爬到李文简身边,扯了一角被子,搭在身上。

阖上眼,腿上酸胀的疼痛缓缓传来。她终于知道殿下为什么要给她送药了,原来这么疼。

怕弄醒李文简,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瓷瓶的盖子。

旁边躺着个大男人,即使她已经做好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心理准备,但到底还有羞耻之心,她暂时做不到顶着他的气息大马金刀地脱裤子上药。拧着身子将裤管轻卷堆到大腿根部,手肘轻碰了下身旁的男人,李文简混混沌沌问:“怎么了?”

“我……”昭蘅僵在被子内的手不由攥紧了锦被:“我、我在……抹药。”

身侧人迷迷糊糊说:“好,我帮你。”

昭蘅愕然,在一片昏暗中望向李文简的脸,脸憋得通红,滚烫得就快要滴出血来。

她已经许给了他,是他的昭训,不应该矫情地拒绝他的触碰。总之早晚都有这一遭,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一片漆黑里,时间真难熬。

罢了。

过了良久憋出一句细若蚊呐的声音:“有劳殿下。”

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回应她的是李文简绵长的呼吸。昭蘅半支着身子爬起来,借着幽暗的光看他,确认他是睡着了说梦话,长舒了口气,又躺了回去,三下五除二抹了药,放下裤管睡了。

李文简做了一个梦,梦到昭蘅少女时的事情——

十四五岁的少女,恰似一朵半开的海棠,跪坐在一间幽暗的黑屋里,脖子和四肢都被铁链束住。

屋子只有一扇天窗,洒下一道灰尘四舞的光柱。她半裸跪坐在光柱后,身子微微颤抖,忽然瞥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案上的匕首,在另一条手臂上慢慢划开口子,慢条斯理地割下一块细嫩的肉。

李文简想要阻止她,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只能发出沙哑的哀鸣。

少女脸色苍白,轻咬唇,指尖颤抖去够放在条桌上的纱布。可是她的指尖刚刚碰触到纱布一角,天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卷起桌上的纱布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停在他的锦靴旁。

紧接着,少女抬起眼,定定地看着黑暗中的他,雪肩轻颤,语气哀婉:“帮我,殿下帮帮我。”

他低眉,视线落在她滴血的手臂上,她的痛苦如同浓烟,随着他的呼吸潜入他的身体,深入他的内心……

迫得他胸腔激荡,几乎难以呼吸。

“好,我帮你。”

李文简醒来时,意识仍有些混沌,望着昭蘅近在咫尺的眉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昭蘅的借宿东宫是和照顾他时一样,和他分榻而眠。

李文简一向不喜欢与人同眠,所以十分诧异为何她昨夜上榻,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低头,看到昭蘅正睡在他怀里,宽大的衣领扯开了些,露出大片雪白锁骨。他别开眼,抬手揪着她的衣领想为她整理一下。

睡梦中的昭蘅被吵到,发出一点带着困倦的慵懒鼻音,像猫儿倦懒时撒娇的浅吟。李文简整理衣襟的动作一顿,抬眼去看昭蘅。昨夜他实在太困,没等她睡下就先睡着,所以她睡得不是那么安分,双手捧在心口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贴在他的臂弯里,樱唇紧抿,眼角有点点湿意,似乎又被噩梦魇住了。

他看向窗户,只有一丝很浅很浅的光芒。

太早了,还是让她继续睡一觉。

他抬起手,准备按她颈后的穴道。

却不料袖子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他用力扯了下,才发现原来他的一角衣袖被她紧攥手里。

本就睡得不沉的昭蘅忽然惊醒,撒开紧紧交握的双手,他的衣袖在她掌心里被揉得皱皱巴巴。

昭蘅朦胧睁开眼,看着李文简略有些惊愕的神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尴尬地看着李文简微皱潮湿的衣袖,脚趾不自觉地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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