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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忍又克制的表白,让苏冷一下子抽噎很长一口气,表情木然没有太多反应。
这让游其森不耻的为刚才她没有拒绝干脆的一吻而燃起的渺渺希望彻底破灭。
他也很痛苦自己犯了一个禁忌,是明知故犯、一再冒进的那种。
提到季见予,他如同即将上刑场的罪犯,拥抱着她的手脚都被拷上了枷锁。
游其森曾无数次告诫自己:那是他好兄弟的女朋友,他不能动任何哪怕只有一闪而过的念头,因为那对于他来说是“歹念”。
歹毒的,不识好歹的。
他也曾无数次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如果真的有一天他无法再克制深入骨髓的感情,牺牲掉一段来之不易、有缘分的友情,值得吗?
可事实上,他从未压抑过关怀与爱意。
因为苏冷于他而言,也是来之不易的缘分。
她的笑,她的活泼,她的任性,她的脆弱与彷徨,孤独与悲伤,都是令他着迷的种种。
可游其森没想过,自己在她面前,早露陷。从那天苏冷故意让他拉她去吃水饺时,他就已经输得体无完肤了,在她面前,他是无所遁形的小丑。
可她拆穿他,还要强调她整个暑假和季见予在一起。
所以他恨斥她没有心的吗。
游其森抵着她额头再次触到凉又热的唇,像最后一次放纵,满怀不甘、怨怼,失望与渴望,想永远记住这个滋味。
这一次,苏冷抬起手环住了他脖子。
游其森瞳孔一阵,僵硬的指节开始颤抖,苏冷呼吸时重时轻,艰难发声告诉他:“我和季见予还没正式分手,你怕吗?”
回应她的是狂风般急骤,又落雨般绵柔极为矛盾的一吻。
书包重重跌落在两人脚边,没立稳,倒下去了。
……
最后五分钟,体育老师和旁边任课老师聊天,聊着聊着就走了。大家也都很自觉,围在跑道聊天,死守到下课铃响,看似很守纪律。
沃寒露和几个女生跑到篮球场提早占位置。
等会儿谈时边他们和高二会举行一场比赛。
瞥到沃寒露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走远了,一班平时两个很高的女生加入了大部队很没有营养的话题里。大家都有点惊讶,毕竟听说这俩人家里都很有钱,根本不屑和三中人交朋友,连打扮都走得成熟知性风,和苏冷那种咋咋呼呼的美是不同层次的。
其实不是她们要主动加入八卦阵营,是她们独自窃窃私语的时候被热情八卦的女同学无意发现了。
越来越多人聚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每次新加入的人都会自觉压低声音问一句“怎么啦怎么啦?”
已经听过爆炸新闻的人就会激动传达,“有人看到游其森和苏冷在体育馆四楼楼梯间接吻……”
操场就像架在火把上的锅,咕嘟咕嘟不停冒上来越来越多水泡,爆破一个又浮动一个,在下课铃响起时彻底沸腾。
大家的话题讨论点已经转移到那两个发现惊天新闻的高个子女生身上,众人都默默惊叹她们果然连精神世界都高人一等,这么劲爆的发现,她们一开始居然只是两人独自讨论。可等最初那一记意外重击兴奋、震惊感过去后,从操场走回教室这段路程,众人已经改为聊别的话题。
只是那种感觉——哦,原来这一天在这里。
而不是,这一天终于来了。
高一下学期开始大家都盯着季见予和苏冷这段感情,两个烂人谈恋爱无非就是比谁更烂,两人同班后恩爱是没少秀,架也是没少吵,大家都快烦死了。可他们居然坚持了一年多,这让大家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都逐渐归于平静,再加上先前苏冷就被爆出在酒吧买醉和陌生男孩玩接吻游戏,简直辣眼睛,如今接吻对象换成大家熟悉的人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反正这是渣女基本操作。
大家一致认为游其森也不过玩咖一个,只不过他能藏,不然他怎么和季苏关系好,比谈时边和季见予“兄弟情”更深。
别说他和苏冷最后可能出来澄清——他们只是好朋友相互激励一下对方跑八百一千所以kiss了,就算两人真在一起,也见怪不怪。
唯一让大家议论声稍微大声了那么一点的,是游其森和季见予是成双入队、配合默契的好兄弟,高一开始就是。
这就相当于是这次的苏冷更没人性——劈腿季见予的兄弟,破坏了人家的友谊。
没有人认为这件事传开后季见予和游其森还会做朋友。
大家都等着一场腥风血雨,这或许是能给枯燥高三生活增添乐趣的唯一机会了。
但也有奇葩,阴阳怪气地,“我看不一定,季老舔狗了,不然怎么酒吧照片之后他还没和女的分手?”
“估计他也有把柄在女生手上?巴不得女的先被抓劈腿。”
大家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那场下午的篮球赛,没有季见予,苏冷还是和沃寒露坐在了看台上。
同一时间,季见予在赶完论文发送到导师邮箱后,出发到蛋糕店,需要等十五分钟才能取到他半个月前就精心定制的冰淇凌蛋糕,他看了眼表,利用这个时间买了两杯茉莉初雪。
苏冷雅思通过了,虽然不高分,可季见予认为等她成绩出来一起庆祝是两人共同的约定。
回到蛋糕店时,店员仍在忙,一对老夫妻拿着会员卡依依不挠。季见予也不着急,才有时间看手机。
他赶稿的时候,微信被他屏蔽了,此时点进去消息拥堵,但这对他而言又是习以为常的事。
置顶那个对话框有红点,他心脏狂跳,觉得满屋子奶油、鸡蛋、焦糖香气如此浓郁。
即使是一则聊天记录分享。
苏冷以前也会在睡前发各种群消息给他,分享各种途径得到的八卦。季见予通常是不予回应的,觉得很无聊,可他还是会一条条点进去看完,虽然看完更是觉得那帮人太闲,纯属有臆想症。
此时,季见予甚至内心带着点难言的期许,想浏览完与她探讨几句。
但坚决不说他订了蛋糕的事。
他喜欢绝对的惊喜。
回馈给她,也满足他自己。
就像她曾经突然出现在新加坡樟宜机场,就像他带她去坐星空缆车。
可分享内容让季见予又不自觉回归之前抱着不屑态度浏览的状态,他并不愤怒,甚至没有震惊,荒谬冒出一丝念头:苏冷或许是觉得这件有关他们三人的传闻太离谱,才当作一件笑料分享给他。
“听说一班今天有惊天八卦。”
“you和su在体育馆接吻那事?”
“女的下午放学还去看球赛了。”
“我觉得是偷情,毕竟ji今天不在学校。”
“我早觉得他俩有事,今年年二十九大半夜我还在城南桥头看到他们放烟花。”
……
中途,穿插有一条社交平台动态,五月份中央广场音乐节的有关内容。被单独截出来的,是一对男女在熙熙攘攘人群注视中拥抱的侧影。
俊男美女,太容易成为焦点。
不过季见予没点进去。
“我去,那是早劈腿了啊!”
“劈就劈呗,ji也不是什么痴情种,女的不赶紧找下家就只等被他甩了。”
……
一串拼音和代称,看得季见予眼疼,中途他撑着额头无奈笑出声,眉宇紧蹙,很想撬开苏冷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奇怪构造,也想问她从哪里混来的这些聊天记录,居然能若无其事分享给他。
情绪像发酵的糯米,分子构造改变是看不见的,只是一朝之夕就能膨胀到从边缘溢出来。
店长终于出现,呼了季见予好几次,他都置若罔闻,全然未觉店里多了个人,因为那对老夫妻仍在闹,毫无道理又蛮横。
“先生,蛋糕已经给你装配好了。”
店长不得不来到季见予身边,其实心里在破口大骂现在年轻人刷手机刷到眼聋耳瞎了。
走近才发现季见予捧手机的手被开水烫到一般,潮红得不正常,偏偏指尖是白的,一根根血管肉眼可见狂跳着。
店长惊了一下,语气立马变得小心翼翼:“先生……”
“我知道了,谢谢。”
季见予摁灭屏幕,抬起一张没有情绪的脸,过于深邃的眼窝旋着一股阴森的黑,薄唇紧抿,直接穿过那对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夫妻中间,去领自己的蛋糕。
店长还是看到了聊天界面很显目的一句:妈的,你和苏冷分了?兄弟你没事吧。
张金远脑子和他获取消息一样,永远慢半拍,或者是他从来没耐性听人把话说完,而且他并不认为季见予分手就会难过死。
季见予只会因为没有女人跟他谈恋爱而难受死。
张金远只为了自己那一点好奇心象征性慰问。
店主慢慢走回去,对这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投去一丝怜悯目光。
心里无限感慨,原来帅哥也要吃失恋的苦。
季见予要走出店门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锋利而冰冷。
店主吓得魂散,立马加入了调解现场。
手机里,有多方或安慰或探究的问候。季见予微信好友不多,那次之后,他把王奕然、焦璐等异性的号通通删除,只留下沃寒露、李尤尖还有苏冷也熟知的几个女性朋友。
消息都来自男人,三中的男人。
但没有谈时边的,也没有游其森的。
季见予走在起风的街道,残叶一层层盘旋飞舞,路灯昏黄,都市的夜再繁华在深秋也有一种颓唐味道。他一身黑,身材挺拔,手里紫色的蛋糕盒和充满少女心的可爱奶茶保温袋像乱入的移动马赛克。
这个少年,内心从未有哪刻如此时空洞、麻木。
可坚决不扔开蛋糕和奶茶。
这是他允许入侵世界的宠儿,抛弃它们,就等于否定他自己。
季见予从不觉得自己十八年人生有什么令人扼腕的缺口与不平整。他像天上最闪也最远的星,人人仰望又遥不可及。
越黑暗,越耀眼。
*
晚修结束人都走光了,游其森送苏冷回宿舍,到楼底要分开时,他主动抱苏冷,很快,在耳边道“晚安”把人松开。
苏冷咬着下嘴唇转身但没走,又突然转回来扑到他怀里,搂紧他的腰,轻声问:“你生气啦?”
下午在体育馆,他颤抖着问她:“苏冷,你喜欢我吗?”
苏冷没问答他。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像无事发生,可唇还是滚烫又麻木的。最后苏冷跟他到篮球场,若无其事坐到沃寒露身边,看他和谈时边、张金远等人打配合把对手虐得体无完肤。
游其森心里很苦闷,眸光沉静如水地低头凝视她,伸手摸了摸她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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