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2 / 2)
“去吧,”元颂摆摆手,“你放在农庄里的那些灾民,我都会一一按你的意思安排好,你莫要担心。”
“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再操心。”
元里抿唇一笑,朝父亲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书房。
但当他快要踏过门槛时,父亲在身后忽然道:“里儿,为父对不起你。”
言语间满是愧疚与心酸。
若是他的身份再高一点,又怎么会让孩子受这种委屈?
元里一愣,随即便挥了挥手,潇洒地往前走。
他从小就没有父母同胞,重活一世,家人对他如此已然补足了父爱母爱。年轻人自然要用自己双手双脚来谋一份前程,挣得自己的功劳,这才不愧于重活一世。
城外,群山重峦叠嶂,高耸入云。
官道上,数具尸体从山中一直连绵到路旁,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血液从草缝之中蔓延,蜿蜒成了一条细细河流。
不远处,有成群的马蹄声快速靠近。不过几个瞬息,一群威武雄壮的士兵就来到了尸体前。
领头人脸色难看地翻身下马,查看这些人的样貌特征后,当即骂出一句脏话,“谁他娘的截了老子的胡?”
“大人,这就是汉中那贪官派人送礼到洛阳的车队?”副将瞠目结舌,赶紧下马走了过来,“我的老娘呀,这是谁做的?银子呢!古董呢!丝绸呢!我们要抢的东西都哪去了?”
“我上哪里知道!”杨忠发骂骂咧咧,“这让我怎么去和楚贺潮交代!就指望这次能补充一下军需呢,结果银子没见到,死尸倒是摆了一地!要是楚贺潮问我要东西,我上哪给他弄去!”
副将擦着满头大汗,苦着脸道:“那可怎么办啊大人,将军可是对我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这批货给截了留作己用。”
杨忠发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火气,走上前查了查。
这些尸体都是一个个背面朝上,像是从山里逃出来时被人逐个杀掉一样。杨忠发走进山里瞧瞧,在山里发现了不少机关陷阱。一个插满了锋利竹尖的坑里,更是刺猬似地扎满了七八具尸体。
截了他们胡的人实力不强,所以才用了上屋抽梯、声东击西之法,将人引入山中,再逐一击毙。
副将带着人围着周围转了一圈,找到了几道落叶上的车辙印。
他们顺着一直往山里走去,走到半途,就发现了几个被毁掉的推到河里的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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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就是贪官用来运银子的车。
杨忠发脸色铁青,到底是谁将这事做得这么绝,到了河边,最后一点儿痕迹也给断了。他们还怎么查?
可要是不查,他怎么去跟楚贺潮那狗东西交代?
他找了几个善水的士兵脱了盔甲跳进河里找。将整条河快要翻了一遍时,终于在下游一块石头缝底下找到了一件染血的外衣。
杨忠发将外衣展开,黑着脸看了片刻,沉声道:“查!楚贺潮后日回来,不管是哪个狗贼拿走了我们的东西,都得在他回来后给他一个交代!”
手下人齐声道:“是!”
杨忠发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也驾马跟在他的身后,错开楚贺潮半个身子,眼睛时不时瞥向楚王府大门,低声道:“将军啊,您嫂子怎么还不出来啊?”
楚贺潮懒得说话。
杨忠发嘿嘿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精神忽然一震,“出来了!”
楚贺潮往大门前看去,就见元里一身春色劲装,满面笑容地牵马从府中走出。
他黑发被一道鲜红束带高高束起,飘逸交缠,两侧鬓角调皮地翘起,显出几分喜意。元里腰间勒得紧紧,挂着一个水囊和一把匕首,手中还拿着一条黑红马鞭。
“呦!”杨忠发稀奇道,“洛阳离汝阳之远呢,快马也需一天,他确定不坐马车,要骑上一整天的马吗?”
这可不是一两个时辰,而是一整天,没那么好体力的人只怕最后下马都合不拢腿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元里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右手娴熟地缠住缰绳,身形称得上一声漂亮!马匹到了他身下,比杨忠发他小儿子还听话。
“……”杨忠发咂咂嘴,“瞧上去是能一口气骑上的样子。”
元里驾马走到了他们的身边。似乎是因为今日要回家,他格外神采飞扬,眼中清亮,笑意盈盈,少年勃勃的生气尽数绽放,“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楚贺潮淡淡道:“现在。”
说完
,他扬鞭便率先离开。
元里拉紧缰绳,轻轻拍了拍马屁股,压低声音道:“走吧宝贝,养你千日用你一时,今天好好跑起来。”
棕马低低叫了一声,慢悠悠地迈着蹄子跑了起来。
洛阳城内不可纵马,元里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好看了看洛阳城内繁华的景象。
皇都不愧是皇都,人群熙熙攘攘,城墙高大巍峨,路面也平整而干净,没有乡下随处可以见到的粪便与污泥。
在路过国子学时,围墙内侧忽然抛出来了一个蹴鞠,元里下意识伸手接住。下一刻,就有个青衣少年从围墙里探出了头,头发里混着几根杂草,朝着元里喊道:“这位兄弟,可否帮忙将蹴鞠扔回来?”
元里回道:“你让一让!”
少年连忙侧过身子,元里抬手投球,蹴鞠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被少年接在了手里。
“好身手!”少年惊喜地看向元里,爽朗地道,“在下京兆尹府詹少宁,可否结识一番?”
元里笑了,抱拳道:“在下汝阳元里,少宁兄,我先行一步了。”
马匹逐渐远去,詹少宁眨了眨眼睛,忽然“啊”了一声,才想起来,“原来他就是汝阳元里啊。”
自从元里为母孤身挺进深山待了三日只为摘得救命草药后,他的孝顺之名便传来了洛阳。
詹少宁和父亲都听说过元里的传闻,他们知道这是元里为自己扬名的手段,但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像是詹少宁自己,在他什么都不懂的小时候,因为祖母去世而被家人哄着哭了两天,之后便传出了他因祖母去世悲伤恸哭三十天的传闻,从此之后人人见了他便夸一句孝顺。
实则詹少宁没跟祖母相处过几天。
前日楚王府大喜,汝阳元郎不忍拒绝楚王妃恳求,为救其长子而嫁入楚王府一事又传遍了洛阳。街头小巷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聊得津津有味,因着元里本来的好名声,绝大多数人也只夸他这是仁义之举。
詹少宁又探头看了一眼元里的背影,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这人感觉不错,可以处一处。
出了洛阳城,众人快马疾驰,毫不停留。一直到午时饿得饥肠辘辘,才找个有溪流的地方停下修整。
仆从将干粮拿出来分给众人,元里坐在树下石头块上,一边嚼着生硬的饼子,一边热得满头大汗。
蝉鸣蛙叫仿佛从四面而来的一般,说不清具体在哪处,叫得人心烦意乱。
他吃一口饼子就得咽下去五六口水,没过多久,水囊就空了个干净。
元里提着水囊到溪流边打水。
溪流挺宽,水也挺深,潺潺流着,波光晃得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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