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求娶(2 / 2)
李青梧抿了下唇,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希望不是吗?”
秋澈没说话。
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李青梧便笑了下,平静道:“……那便是。”
秋澈下意识略过那个“便”字,听到答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
最主要是,她总觉得自己处处都亏欠了李青梧。
对方若是已经确定对她没有其他想法,而是因为急着找个顺眼的人嫁了的话,那么合作一把,能让她脱身苦海也无妨。
就当是弥补秋澈先前屡次三番的决策失误了。
() “既然目的一致,那么有些事,臣还是话说在前头比较好。”()
李青梧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滞,示意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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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五年为期,”秋澈算了算,道,“五年之后,若我没有位极丞相,你我便和离。”
“我放你自由,也不会叫你父……陛下知道你的行踪,你可以放心离开。”
“而在此期间,你我若是遇到顺心意的良人,也可暂停合作,随时离开。”
秋澈说到这,又看向她,问:“如何?”
李青梧诧异:“你……想当丞相?”
秋澈反问:“不可以吗?”
李青梧静了静:“如今朝堂势力错综复杂,吴相一手遮天,你……又是女儿身,一定要淌这趟浑水吗?”
秋澈又道:“女儿身又如何?我志不在闺阁。”
而在高堂。
“所以我说,殿下,你得想好了,”秋澈摩挲着玉佩边沿,平静道,“嫁给我,什么都没有,还要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李青梧哑然,好半天才转过视线,低声道:“……好。”
秋澈没听清:“什么?”
李青梧于是又回头看她,清透的小鹿杏眼平静地注视着秋澈,认真道:“我说,好。”
“我会帮你。”
她看不懂秋澈眼中的星火。
可这是秋澈。
所以对方眼里的火光似乎也在一瞬间,点燃了李青梧这颗沉寂了多年的心。
开始一下,一下地跳动了起来。
——如果这是秋澈想要的,好像,也不是多么离经叛道的目标了。
她会帮她,助这星火燎原。
……
既然确定了要合作,自然也要协定一下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
以及,如何能让皇帝同意赐婚。
两人于是又商量了片刻,起身离开前,秋澈顿了下,仍旧开了口:“蛊毒一事,殿下打算怎么办?”
李青梧低头去看自己的绣花鞋,轻声一叹:“得过且过,船到桥头直吧……反正,暂时也死不了人。”
也确实别无他法了。
秋澈无言以对。
心中却愈发愧疚,决定不管如何,哪怕无法解毒,也要想尽办法让对方的蛊毒发作时能好过一些。
转身时,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自从她坦白自己是女子后,李青梧面对她的状态,似乎反而更轻松了些?
……
回到秋家时,夜幕已经降临。
秋家父子两个还被关在大理寺里,但柳夫人只接到了父子俩犯事被关押起来的消息。
听说她回来了,便慌慌张张来找她:“你父亲和兄长呢?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回来了,他们还在宫里?”
秋澈堂而皇之地坐在秋哲的院子里,提笔写信,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就要问父亲和兄长自己了。”
柳夫人质
() 疑道:“说谎!你和他们同去的!你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秋澈似笑非笑:“夫人这话说的有些武断了(),听人说这是件大案子——而我只是个从六品小官⒐()_[()]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又怎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柳夫人皱着眉打量了她几眼,冷哼一声,转身又慌慌张张地走了。
约莫是凑银子去打听消息了。
她走后,秋澈不慌不忙地写完了信,将信纸用飞鸽传走,随即起身,离开了空无一人的院子。
途中看到府中匆匆路过的下人,也仍面不改色,径直朝王姨娘的住所去。
她想起,十一年前,秋府走水时,似乎也是这样乱成一团的。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从小身为庶子,父亲对她的要求就总要比嫡子秋哲更严格一些。
有时秋哲犯错,赖到她头上,她无需辩驳,就会被偏心的父亲骂个狗血淋头。
王氏总和她说,这是是对她心怀期许,寄予厚望,所以才会格外严厉。
秋澈深以为然,也一直是这样相信着的。
——因为七岁的小秋澈并不知道,除了相信这个理由,她还能怎么面对父亲严厉的那张脸。
直到那场意外的走水,彻底打破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十一年前她七岁,秋哲八岁,都是要入学的年纪。
当时秋府尚未落败,是她的祖母——上一代的秋府掌权人林曦,刚刚去世的第三年。
按大夏律法,家中有亲人去世,眷属需守孝三年,才能入学或科考。
秋哲以这个理由拖了三年没有入学,直到守孝结束,拖无可拖。
他闹着不肯上学,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叫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然后打翻了烛台。
当时秋澈正站在一旁,站在王氏身边,听着秋哲的哭喊声,低眉顺眼。
心中却在想,为什么父亲要在兄长五岁时就让他入学。
为什么从没有和自己提过。
然后桌布被秋哲一手拽翻,烛台倒下来时,正正砸在她手腕处。
王氏惊呼着扑上来给她灭火,但烛台又迅速点燃了其他物品,火光连天,烧成一片。
秋初冬迅速抱起两个儿子跑了出去,看都没看一眼落在身后的王氏。
火灭了之后,秋初冬第一个检查秋哲的伤势。
见他无碍,便又转而去扒拉秋澈的衣服。
——然后看到了秋澈的缠胸布。
七岁的孩子,按理说还没有开始发育。
可王氏向来小心谨慎,处处留意,生怕被秋初冬发现异样,提前便给秋澈裹上了。
秋澈记得,面前的父亲先是一脸担忧,接着表情凝固。
然后派了两个嬷嬷,不顾王氏的哭喊,去扒了秋澈的衣服,检查了她的身体。
结果当然是不喜人的。
乍然得知养了七年的儿子是个女儿,秋初冬的脸都黑了个彻底。
() 秋澈的头被母亲按着磕在了地上。
秋初冬怒气冲天(),当即就要把这对母女都赶出门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秋哲也在一旁,虽懵懂无知,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却恶劣地拍手叫好。
但最后,这个决策被姗姗来迟的柳夫人拦住了。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秋初冬也嫌被骗了这么久,丢脸,不肯告诉她。
柳夫人便无视了跪在地上的母女,温声劝着秋初冬:既然秋哲不肯入学,不如送秋澈去吧。
反正两个孩子还没张开,容貌也很像,年岁又差不多。
这样皆大欢喜,不是吗?
秋初冬考虑了很久,终于点了头。
秋澈就这样顶着秋哲的名字,在国子监上了八年的学。
但当时的秋澈母女还是没逃开一顿罚。
她跪在地上,看着母亲替自己受罚。
长板一下一下落在王氏身上,打得皮开肉绽,打得七岁的孩子心底发凉。
那时的秋澈看着手腕上蝴蝶一般振翅欲飞的伤痕,茫然地想:
明明是哥哥做错了事,为什么她要跪在这里?
为什么最后受罚的是她的母亲?
——从那时起,她觉醒了一丝反抗之心。
也是从那时起,秋初冬一不顺心,就对她们母女非打即骂。
把王氏打成了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把秋澈骂成了沉默寡言的书呆子。
在国子监那几年,秋澈一直表现得平平无奇,不想顶着秋哲的名头引人注目。
私底下却疯狂地读书,拼命汲取一切能吸收到的知识。
她的身体腐败不堪,她的精神充实饱满。
当时的秋初冬可能也没想到,后来的秋澈会一举考上状元。
所以当秋澈向他索要银子参加科考时,他也是抱着一种“能考上就有俸禄拿,秋澈的俸禄就是他的俸禄”的随意想法,没有追问她填的是谁的名字。
而恰好秋澈也抱了一分私心,参考时写的是自己的真名。
她想让父亲看看,真正优秀的人到底是谁。
——但说到底,也只是孩子般的赌气罢了。
于是才子“秋澈”,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那阴差阳错般的一个决定,也让她彻底扭转了之后的人生。
不再是她需要费尽心思顶替兄长,而是兄长,需要绞尽脑汁地顶替她的功名。
但直到今日,秋澈都想不明白,那一次,究竟是柳夫人刻薄之中突然的良心发现,还是只是因为太过溺爱孩子,才顺势将秋澈推了出去。
毕竟后来十一年里,柳夫人对她们母女的尖酸刻薄和阴阳怪气,也不是假的。
人心,真是一种莫测的东西。
想到这里时,秋澈停下了步子。
她看见玉砚扛着那个妃色麻袋,站在王姨娘院前,一脸郑重道:“主子,都好了。”
秋澈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
() 她视线上移,一言难尽道:“你怎么……还留着这个麻袋?()”
玉砚挠头:“这不是挺好看的吗?而且最近绑架的活儿还挺多,用得上,我就想着别浪费了,留下来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秋澈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的麻袋,又看了看一脸理直气壮、甚至写着“求夸奖”三个字的玉砚:“……”
无言以对。
算了,这姑娘开心就好。
……
王氏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栋陌生小院里,还惶恐了许久,一直到见到秋澈,才勉强安心。
她语气带着嗔怪道:“你这孩子,你父兄正不知出了何事,你怎能在这个关键时候与我胡闹?快回秋府中……”
“娘,”秋澈顿了顿,换了个称呼,“母亲。”
王氏疑惑,看出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若我和秋初冬,您必须选一个呢?”
秋澈咽喉滚动了一下,语气仍然平静,“若我和他,和秋哲,必将闹得你死我活呢?”
“你选谁?”
王氏震惊许久,一把握住她的手:“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是你父亲兄长,你是女儿身,你的功名也是迟早要给你兄长的……”
秋澈打断她:“连你也这样想?”
王氏愣住:“不然呢?你总不能一辈子女扮男装,不嫁人生子吧?这成何体统?!”
“正是因为我是女儿身,所以我这一路才走得如此艰难,所以我才要入这名利场。”
秋澈冷漠道,“我要平步青云,我要权势滔天……我还要他们家破人亡。”
王氏激动起来:“你快别胡说了!闭嘴!”
“既然也知道这条路难!为何你偏要走!这是大逆不道!是欺君之罪——”
“被践踏的滋味我尝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而尊严,是上位者才有的特权。”
秋澈一字一句,很轻,又异常坚定道,“我宁愿死于前往顶峰的路上,也不愿意被蝼蚁踩在脚下。”
“母亲,您今日,必须选一个。”
“选了我,就不要再回去。”
“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
王氏震撼地看着她,像是刚刚认识她一般。
许久,她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床榻上。
她喃喃道:“你……你,你让我想想。”
“让我,冷静一下。”
秋澈点头:“我只提醒您一句,别因为在牢笼里待久了,就忘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自由的。”
曾经的王氏,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被秋初冬见色起意、强娶抬进府中做妾室后,又在不该缠足的年纪,因为秋初冬一些特殊的癖好,被生生打断了一双脚骨。
刚到府中的王氏也是整天寻死觅活,不愿留下。
可一双三寸金莲困了她一双脚。
好像也就这样,困住了她的一辈子。
() “……”
片刻(),刚关上的门忽然又被打开了。
秋澈出现在门后:“哦。对了母亲。”
王氏茫然地看过去。
“有件喜事忘了跟您说。”
王氏:“啊?”
秋澈:“您要当婆婆了。”
王氏:“哦。”
下一秒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王氏回神,心跳都停了一拍:“……啊???!”
我要当什么了,你再说一遍?!
但秋澈恶趣味地公布完这个消息,已经重新关上门,飘飘然离去了。
……
宫宴后的下午,秋澈受到了皇帝的传召。
她换了一身官服,随福子一同入了宫。
在宫道上碰见就两位大宫女,双方见礼后交错而过。
福子笑眯眯地跟她介绍道:“秋大人,方才那两位,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两位姑姑,明叫涟漪和莹雨……娘娘不愧是后宫之首,御下有方。不仅长公主殿下教养得知书达理、才艺双全,连手下的掌事宫女都进退有礼呢。”
是吗?
秋澈想起御花园中撞见的那荒唐一幕,微微笑了下,没说话。
福子一路热情的态度,以及那句“大人”的称呼,已经让秋澈明白,她的计划成功了。
果不其然,他刚踏进御书房,便听见里面皇帝抚掌大笑的声音:“妙啊!太妙了!”
秋澈面色如常,装作无知状,俯首作揖道:“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来人,赐座!”
李式立刻起身,一边从龙椅上下来,欣慰地握住她的手,一边开怀笑道,“爱卿,你可给了朕一份大大的惊喜啊,你说朕要怎么赏你才好——”
“陛下,在说什么?”
秋澈先是一怔,随即面露茫然。“微臣不太明白。”
演得真是十分自然,毫无痕迹。
李式一脸“你还装”,随即从桌案上拿起那本被观看过无数次的奏折,递到她面前:“这是你一个月前呈上来的——就是你在宴会上说,自己递过的那份折子,是不是?”
秋澈伸手接过,展开看过一遍奏折内容,才点头道:“是。不过,陛下不是没有看见这份奏折吗?”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和这句话,显然让李式有些尴尬。
对方咳了一声,笑意也收敛了些。
但语气还是高兴的:“那不重要——爱卿若是早说这折子上写的是这些,哪还能耽搁这么长时间?朕也不会因为你这么久没上值而生气啊!”
李式说着,又愉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卿奏折所言,皆是朕所想!爱卿,你可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澈在心里懒洋洋翻了个白眼。
老皇帝,尽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要是不提,李式能想到这些制衡世家和官宦之间的办法吗?
还蛔虫呢……到底是在夸人呢还是在骂人呢?
() 面上却一片恭敬:“陛下言重了。”
君臣两个又就着律法问题讨论了一番,秋澈始终只围绕表面,围绕“打击世家大族”来谈,不动声色地劝皇帝给自己放权更多。
她要的不止是制衡世家,制衡丞相,还要修改更多。
只有皇帝点了头,她才能放手去做——到时候被人置喙议论,她都可以以一句“陛下允许的”堵回去——谁敢对皇帝有意见?
李式也果然被她绕了进去,聊到高兴处还自顾自大笑了一阵,随即拍桌道:“好!爱卿真是良才!朕的良才啊!”
“陛下过奖了。”
皇帝摸着胡子想了想,语出惊人:“既然爱卿对修律一事如此有想法,不如朕也将此事交给你来查办如何?”
不等秋澈回话,他又摸着下巴思忖道:
“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是委屈你了,也不便于来往宫中……朕本就想提拔提拔你。不如这样,你接下这差事,朕许你自由出入宫中的特权——你若办得好,朕便升你为从五品侍读,如何?”
侍读、侍讲都是从五品,月禄米就有50石,俸禄2万文。
秋澈上辈子也做过这差事,只是时间线要在三年后了。
她提前了大夏律法变法的时间,升职的时间也随之加快。
一个月就由从六品变成从五品,真是前所未见。
但这也代表,她距离那青云路之巅,又更近了一步。
秋澈并未推脱,她要入朝堂,就不能怕引人注目,皇帝的看重反而是她的保命牌。
因此当即面露惊喜,跪谢了皇恩。
但叩谢之后却没有立刻起身,反而露出几分欲言又止来。
李式察觉到什么,笑着挑眉问:“怎么,爱卿还有话说?”
只见秋澈踌躇片刻,拱手道:“回陛下,臣还有一事,望陛下成全。”
李式心头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咳了一声:“什么事?你且直说吧。”
“微臣对长公主殿下一见倾心。”
秋澈面露几分怀春羞涩,像是不好意思般低下头,声音却慷锵有力,“想……问问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若殿下没有意见,求陛下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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