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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章 血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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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你家的贺大人,你又不认。现在就这样帮他说话,你去给他做丫鬟好了。”娴月又开始讲怪话。

桃染也没办法,红着脸又要辩解,好在娄二奶奶跟娄二爷一面说话一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黄娘子,都是来看娴月的,也就岔开了。

娄二奶奶见娴月正喝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会儿桃染娴月今天有没有好转,吃了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昨天睡得晚之类的……

桃染也是三个大丫鬟里最胆大的,向来活泼,又是黄娘子的侄女,等娄二奶奶说完,早悄悄走到黄娘子身边,朝她伸出手来,道:“姑妈,给我呀?”

“什么?”黄娘子不解。

“小姐的药呀。”桃染笑眯眯:“我都知道了,云夫人花好大心思配好的,不是说贺大人亲自送过来了吗?”

“你这鬼灵精,消息倒灵通。”黄娘子笑道:“没在这呢,还收在老太太的药箱里。”

() “收在那干嘛?”桃染道。

“说是固本培元的,现在吃不了,要等小姐大好了才能吃,就收起来了。”黄娘子道。

“那也不能收在老太君那里呀,那里多乱啊,又是三奶奶管的,万一出了点闪失怎么办?”桃染急了:“这药可珍贵呢。”

“知道珍贵了,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黄娘子笑道:“你哪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我跟你说吧,你听了才知道二奶奶心中的丘壑呢。”

“又说这些闲话干什么。”娄二奶奶道,但也没阻止。

其实黄娘子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今天之所以跟桃染解释,也是存了极好的心。她知道娴月心思重,娄二奶奶又因为娴月和云夫人走得近而颇有些意见,再加上娄二奶奶也确实有点偏心,所以母女俩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

与其说她是在跟桃染解释,不如说是给娴月解释,解释娄二奶奶把她的药拿去给三房下套的原因。

于是黄娘子难得多嘴,从三房不让她们从南门过的事说起,说到在娄老太君暖阁里的唇枪舌战,然后才是贺云章来送药,匆匆说了一遍,道:“你现在知道原委了吧?”

“那也不该把小姐的药放在老太太的药箱里啊,这跟送给三奶奶有什么区别?”桃染还是着急,反而娴月只是安静靠在床上,一言不发。

“你别急呀,你听我说,”黄娘子笑着道:“二奶奶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三奶奶现在管着家,她要想挤兑我们,有的是办法,老太太还在,我们分不了家,总不能不去吧?早晚请安,一年三节四礼,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不打服了她,以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刚好这次送药是个契机,她们都猜不到贺大人和二小姐的关系,只当贺大人是看云夫人的面子来的……”

“所以二奶奶就把药放在那,让三房去偷?”桃染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是呀,她偷走也不怕,我们到时候问她要,她就傻眼了。她当然有说法,就说我们开着南门,耽误了抓贼嘛,量我们也没办法。”黄娘子笑道:“二奶奶早算到她会走这步棋了,冯婉华这人心思阴狠,没仇还要伤人呢,何况我们刚扳回一城。二奶奶刚刚故意不说贺云章和二小姐的交情,只说是看大小姐的面子,把老夫人和三奶奶全瞒住了。三奶奶现在以为我们没办法,我们到时候指着贺大人的名字去要,不愁她不交出来,也给她个教训,至少她有段时间不敢惹我们了。”

娴月仍然不说话,桃染却急得团团转。

“那也不能用小姐的药去做饵啊!”她不敢朝娄二奶奶质问,只敢问自己姑姑:“小姐的药可珍贵了,那是云夫人特地配的,要给小姐固本培元,一次就断了病根子……”

娄二奶奶皱起了眉头。

“行了,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宁馨丸嘛?值得这样。”娄二奶奶不屑一顾地道:“先不说不会丢,就是丢了,我也有办法再弄一份回来。宫里的弄不到,民间难道也弄不到?说得宫里的东西多出色一样,不过是她们这些夫人在传罢了。

你们也是实心眼,云夫人说贵重,就贵重了?说得多疼你们,最后也不过是送个宁馨丸罢了,还在这犟……”

她只当桃染和娴月是没见过世面,信了京中那些贵妇人自抬身价的话,把宫里赐的药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再加上对云夫人本来就不满,才这样训斥。自己说完也觉得话有点重了,看了娴月一样,却见她不是生气,而是软绵绵地靠在床边上,自嘲地笑了。

而桃染更是又气又急,涨红了脸,眼泪都要出来了,又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

“二奶奶,那不是宁馨丸啊!”她急得眼睛都通红,嚷道:“那是云夫人找了道长给小姐配的回春丸,是失传的古方子,里面的鱼肚用的都是黄金肚,还有一味血芝,今年只出了四两,官家都只用了二两,剩下二两都被贺大人要过来,给小姐做药了!”

她这一段话嚷出来,简直是石破天惊,别说黄娘子和娄二奶奶,连正喝茶的娄二爷也手一抖,险些把茶杯摔了。

“二奶奶拿这药去做饵,万一三奶奶拿去吃了用了,小姐再去哪里找血芝去?就是要回来,小姐还敢吃吗?”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索性往地上一坐,哭道:“我还以为二奶奶收了药就会拿回来给小姐吃的,云夫人和贺大人费了那么多心,怎么二奶奶直接拿去送给三房了!”

她对娴月是真忠心,急得什么都不顾了,直接质问起娄二奶奶来了,黄娘子虽然也吓得神色大乱,但还记得规矩,连忙一把拦住了她,呵斥道:“像什么样子,你好好说,什么回春丸,黄金肚我知道,血芝是什么?怎么就再找不到了?”

“也不是什么。”床上的娴月淡淡开口了,垂着眼睛道:“也不过就是关外四郡贡上的贡品,举国一共四两,官家用了二两,剩下二两被娘用来钓鱼罢了,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但听得人心里发毛,连黄娘子也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无助地看向娄二奶奶。

而娄二奶奶的脸色苍白。

“如果是血芝的话,是有这么贵重的,当年扬州王洗盐大案,王御史抄了家,被参僭越,抄家时连珊瑚树都没算上罪证,一两血芝却列在前头,不然我也不会听说这东西的名字。我娘教我的海商八宝歌里说:‘田黄碾作土,缂丝化为尘,海龙不落架,血芝不出宫……’”

黄娘子这才想起来,道:“原来是那个血芝?桃染,你确定,当真贺大人问官家赏了血芝?”

“千真万确!”桃染斩钉截铁地道:“我前天去云夫人那,亲耳听到的。区区宁馨丸贺大人怎么会亲自送来,不是回春丸是什么!”

黄娘子听在耳中,如同雷击,看向娄二奶奶,发现她脸上也毫无血色,娄二爷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凑过来要问。

“还愣着干什么!”娄二奶奶怒道:“还不去那边院子里,把药丸要回来!”

黄娘子连忙匆匆拿大衣服来,被娄二奶奶一手推开,道:“还有空管这个。”她一把拉住娄二爷,一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是要带着他去闹内

宅了,急匆匆往那边跑去,黄娘子也连忙跟上,一面招呼白天那些厉害娘子和大丫鬟都跟上去,好去把药要回来。连隔壁房中的卿云也被惊动,只当是出了事,连忙过来看。却只看见娴月房中空空,桃染仍然坐在地上,阿珠也靠在柱边,咬着手指,两个丫鬟都在哭。反而娴月靠坐在床上,垂着眼睛,神色平静。

她还以为是娴月发脾气,骂了桃染,笑道:“怎么了,怎么都哭了……”

“我劝你别进来。”娴月垂着眼睛,淡淡道。

卿云停住了脚,她虽然和娴月不如和凌霜亲密,也看出她平静神色下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顿时心中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你再问下去,我不能保证不骂你。”娴月只这样说道。

卿云只得忍气吞声退了出去,她脾气是真好,真就回到自己房中去了。想了想,又让丫鬟找衣裳来,也去那边院子里,只说是给老太君请安,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房中重又安静下来,桃染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终于爬起来,握住娴月的手,只是无声地流泪,娴月反而笑了,道:“又哭什么呢?我还没死呢。”

桃染一听,更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半天才抽噎着道:“我替小姐委屈!”

“委屈什么。”娴月垂着眼睛,神色淡然得很:“你不是信命吗?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呢……”

“我不信!”桃染气道:“明明贺大人连最难找的血芝都找到了,药都做好了,我不信小姐最后吃不到这药。”

“孔明也只差一步,不还是被人踏碎七星灯呢?”娴月还有心思引用典故。

桃染被气得直哭,她性格也极泼辣,越想越气,索性吼了两声,道:“我就不信了。我也去三房那里!二奶奶要是今晚不把药丸要回来,我现在就找贺大人去,大不了抄家,也要把这药抄出来!”

她说完,拔腿就跑,拦也拦不住。阿珠本来正哭,看她这样也愣了,怯怯问娴月:“小姐,我要去把桃染姐姐拉回来吗?”

“随你吧。”娴月道。

她像是累极了,整个人都意兴阑珊的,自己躺了下去,本来就瘦,这下更显得轻得像片叶子似的。阿珠哪里还敢走,和另外一个小丫鬟守在床边,也不敢大声哭。阿珠虽然不聪明,也知道这次的药极重要,小姐一定也是寄予了希望的,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小姐一定心都灰了。

阿珠守了娴月一会儿,见她又睡了过去,摸了摸她的手,像是又烧起来了似的,想去叫人,却见娴月拉住了她的手,说了句什么。

“小姐……”她轻声唤道,靠近了听,却仍然没分清娴月这句是胡话还是清醒的话,听着却异常地不详,让人害怕。

她说:“去告诉凌霜,我等不到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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