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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旧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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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两京十二省,每科只十五位解元而已,自己眼前居然就活生生立着一位,且中举之时年不过十五?饶是他知晓谢拾天赋异禀、前途无量,可这天赋兑现得未免太快,无量前途也来得未免太早了罢!

亏他中了举还沾沾自喜,惦记着昔年的比试说不定还能继续。万一谢拾懈怠了呢?

罢了,罢了,人和人真不能比!好在自身并非毫无优势,譬如一手炉火纯青的画技。想来他投入习画的时间谢拾都用来研读经典了,水平远胜于他也是应该的。

钱致徽自我安慰一通,总算心平气和。他邀请谢拾

() 一观自己新鲜出炉的画作,说话间满是欢喜:“我本欲描摹寒冬之肃杀,念动之间却突生他念,化冬色为春光。”

而这幅画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外界分明是草木枯黄,霜雪满天。画中却是草长莺飞,大江如练。外界分明是“千里黄云白日曛”,画中却是斜阳晚照……直令人生出颠倒错乱的梦幻之感。

谢拾走到近前细细观摩,良久,他赞道:“钱兄于画道已是登堂入室矣!”

言罢,他很是专业地从技法上对这幅画作赞了又赞,末了又耿直地指出些许不足。

只听评点便知他绝对是懂画的。

钱致徽又一次大受震撼。

他还记得当年的谢拾,虽然提出过不少新颖的观点让他颇为动容,但于画之一道却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哪里懂得这些复杂高深的技法?就连夸赞都十分简单直白。

而今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若说谢拾本身没有一定的绘画水准,钱致徽绝不相信。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问了出来。

谢拾爽快点头:“君子六艺我这几年都有修习,不过画技与钱兄相比还差许多。”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当年的钱致徽似乎十分崇拜观澜居士,即何训导,谢拾补充道:“授我六艺的先生正是观澜居士。”

“!!!”钱致徽瞳孔地震。

他心情复杂地开口:“当日就知观澜居士赏识于你,想不到你竟拜他为师了么。”

他心中波澜起伏,难以自控,只能反复念叨:人和人不能比,人和人不能比……

却听谢拾摇头道:“那倒不是。是观澜居士成了府学训导,诸生皆可听他授业。”至于对他的额外看重乃至开小灶,还是别告诉钱兄好了,免得友谊的小船被打翻。

钱致徽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灰了。

“府学诸生皆可听观澜居士授业……”他喃喃念了一句,心中突然生出万分懊悔,“——我要这国子监监生身份有何用!”

倘若时间能回转到六年前,他一定要死乞白赖留在襄平,想方设法考入府学中去。

转念一想,谢拾既然是得了观澜居士亲自指导,难怪于画之一道诸般见解如此高明。他立刻将谢拾方才的评价重新在脑海中回忆一遍,确保一字不漏、一字不差。

……往好的方面想,他这不就相当于间接得到了观澜居士的指点吗?况且谢拾在应天府这段时日,他还能日日向其请教!

钱致徽看向谢拾的目光瞬间雪亮,仿佛在看一只毛很厚、可以薅很多次的大肥羊。

既然都有了表字,钱致徽索性以字相称:“……知归初至应天府,人生地不熟。难得他乡遇故知,不如就住到我府上罢。”

换作是旁的相识不久的朋友,谢拾多半是要拒绝的。钱致徽却不同。彼此相处时间严格来讲并不长,但终究相识在最淳朴的少年时代,这份交情一般人难以相较。

他一口答应下来:“如此甚好。我还担心应天府物价腾贵,就要一贫如洗了呢。”

这话自然是说笑的。

二人又饮了几盏酒,边喝边聊。交谈间提及这几年彼此的情况,生疏感一扫而空。

雪渐渐小了,云层散去。

丝丝缕缕阳光自天穹直照而下。

两人起身准备下山。

钱致徽正要将画卷收好,手上动作突然一顿,他转头,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当年青云观中,犹记得我做游仙图,知归亲笔提下游仙诗……今日不妨重温旧梦?”

谢拾朗笑一声:“善!”

“不过今日无诗,唯有一词。”他提起笔来,几乎不假思索,文字便跃然而出。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

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

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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