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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第14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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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是自发形成的,从一两家卖饭的乡野小店开始,逐渐扩大到各行各业,生意兴隆。

这个过程也是必然的。

为了节约水资源,漕渠的闸门并不是经常开放,非得凑够一定数量的船只才可,因此排队现象非常严重。

普通船工需要吃喝,随船押运货物的商人需要高级一点的服务,于是需求就出来了,市场应运而生。

九月二十七日,王二郎在山上砍了一天的柴。

两个儿子帮他把柴背下了山,他则坐在山坡之上,检查着竹筐里的蘑菇。

夕阳之下,运河披上了红霞,美不胜收。

运河远处的一等国道之上,曾经往来如梭的四轮马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

先是骑兵,再是步兵,接着又是骑兵、步兵……如果换个会数数的人,当知这么一会,驿道上已经过去了近万步骑。

“好雄壮的军威!”王二郎放下竹筐,下意识站了起来。

他的长子就在金刀军服役,而金刀军的驻地就在邓州。去年的时候,该军就抽调了四千人,随驾出巡,至今未归。

王二郎心中希望随驾的部队不要去洛阳,至少金刀军那四千人可以回驻防地嘛。

“没有辎重马车啊。”卢大郎走了过来,轻拍王二郎的肩膀,说道。

王二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卢大郎左手提着弓梢,右手拎着两只野兔。野兔已死去多时,浑身都僵硬了,长长的耳朵被拽在猎人手里,看着十分滑稽。

“又有猎获。”王二郎羡慕道。

卢大郎是他同村的,延州人,曾是金刀军武夫,今年已经五十了。从禁军退下来后,曾经试图送他儿子入禁军,没成功。那个半大小子羞愧无比,一气之下跑了,听说去了拔汗那,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卢大郎是村里第一个盖砖房的人,三间堂屋,窗明几净,让人十分羡慕。闲来无事之时,他喜欢进山打猎,今日便是了,得了两只野兔。以王二郎对他的了解,一会他定会去山下食肆沽点老酒,再把野兔整治一番,回家自斟自饮,日子不要太快活。

唉,说到底,过得快活的都是武夫,日子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虽然他家也出了武夫,但儿子毕竟已经出去分家另过了,比不得。

“原来辎重都用船运走了,唉,有点浪费。”卢大郎够着头又看了会,叹道:“水这么宝贵,不趁机多运点货,可惜了。”

“这会秋雨连绵,怕是不怎么缺水。”王二郎说道。

他知道,卢大郎与几个同袍从军中退下后,在县里收药材,卖去洛阳。从他的立场出发,应该是希望襄城漕渠一天到晚运货的,而不是运输军中辎重。

“说得也是。”卢大郎说道:“不过还是浪费。”

“兴许圣人要看一看漕渠怎样呢?”王二郎说道。

卢大郎张了张嘴,终于没说什么。确实存在这个可能,而且还不小。

他在军中之时,听闻圣人非常精明,不会全然相信下面人的话,凡事一定会躬行,亲自验证后才放心。如此说来,将一部分辎重用船运走,测试一下漕渠,似乎也说得通。

正想着,驿道上又出现了大群马车,车上满载辎重。

“果然,正如你所说。”卢大郎笑道:“圣人把一部分辎重装到船上,看看漕渠顶不顶事。”

王二踮起脚尖,仔细看着。

霞光之下,马车络绎不绝,直往北去。除辎重外,车上似乎还装了许多铜钱、绢帛,让人十分眼馋——这应该都是武夫们随驾得到的赏赐了。

“赶紧过完兵吧。”卢大郎收回目光,嘟囔道:“老子还急着运货呢。”

王二心中嫉妒,忍不住说道:“这漕渠,历时十余年,若非圣人坚持,怕是早废弃了吧?”

襄城漕渠之时,在汝州、邓州两地算是“月经”话题了。拖的时间太长,期间还出过事故,有时候雨水少了,陂池干涸,漕渠甚至为之中断。

听说宛叶走廊内还有人骂,说自从修了十几个陂池保障漕渠船闸蓄水、放水,他们的农田灌溉都成问题了。

但即便如此,圣人依然想着将其开通,丝毫不让步,可见完全是凭他的个人意志在推动。

“你这么说也没错。”卢大郎点了点头,道:“若无今上,漕渠是不可能修建起来的。无今上,邓州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光景。你家在京兆府的时候,就五亩地吧?现在分了二十余亩,日子不错了。”

王二随口附和了一下。

日子好还是坏,不都是对比出来的?再怎么样,还是没法和禁军武夫比啊。

“我走了,你下不下山?”卢大郎紧了紧手里的野兔,问道。

“下山。”王二郎已经检查完了筐里的蘑菇,决定一会就卖给山下的食肆,也买二两小酒回去,犒劳一下自己。

夕阳西下,二人一前一后下了山。

※※※※※※

东侧的另一个山坡上,黄伞盖高高立起,邵树德坐在虎皮交椅上,看着繁忙的漕渠。

想当年第一次拆分山南东道,唐邓随三州被剥离起来,折宗本出任节度使。

在那会,紧邻汝州的邓州还是前线,折家军以此为基,屡次北上,攻入朱全忠腹地。

坐镇汝州的丁会也是员能将,被朱全忠委任为佑国军节度使的他凭借着手底下不到两万人马,多次挫败折家军,甚至攻入唐、邓境内,大掠而归。

或许,也正是那些艰苦卓绝的战斗,让原本心高气傲的折家军意识到了他们的不足。

你厉害,还有人比你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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