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 / 2)
他知道很多时候的嫌隙就是由这等小事一点点产生的,他更知道今日隆科多福晋前来雍亲王府定是隆科多逼迫的,但四爷与隆科多的嫌隙已经产生,想要和缓不是那么容易。
同样,他也不愿自己与隆科多福晋因旁的事儿渐行渐远:“按理说我们府上遇上这等大喜事该阖府高兴才是,可我瞧着嫡额娘这几日脸色难看得很,大概是真的病了。”
“并不是嫡额娘故意不尊敬您。”
隆科多福晋笑了笑,低声道:“我知道。”
有些话她本是不该说的,也是不愿说的。
毕竟今日前来雍亲王府并非她本意,但她看在弘昼的份上,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我们两家向来有些来往,福晋是个什么性质,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因出身大族,从小就是这般性子,心直口快,一向没什么坏心。”
“幸好今日她遇上的是我,我知道她性情如何,可来日若是遇上别人,旁人也知道她没有坏心吗?”
“太子如今刚被皇上立为储君,根基不稳,朝堂上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太子府,若是有人借机生事闹开了,只怕得不偿失。”
说着,她自嘲笑了笑,道:“或许还有可能是福晋觉得李四儿从前冲她甩过脸子,如今李四儿不在了,想要冲我或冲佟佳一族找回颜面,想着她就算冷落我们,我们也
() 是一声不敢吭。”
“这一点,福晋的确想的没错,可她却是没想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迟早会有人知晓的。”
“如今的福晋是太子妃,以后的福晋会是一国之母,若是只有如此气度,难免会被人议论,甚至笑话的。”
往前数上一二十年,佟佳一族在朝中可有佟半朝之称,当年为隆科多选的福晋自是家世,气度,眼光一流。
弘昼听闻这话是连连点头,连忙道谢道:“您说的极是。”
“我知道您是好心,寻常人可不会与我说这些话。”
“您放心,若有机会,我会劝劝嫡额娘的。”
“纵然如今阿玛被立为了太子,可仍是全家上下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半点不能松懈。”
隆科多福晋这才走了。
弘昼一回去缓福轩,见着缓福轩内耿侧福晋有梅儿伺候着捏肩,可见是累的够呛。
大年初一福晋便说身子不好,点名要耿侧福晋帮她料理些太子府内无关紧要的小事,所以这几日耿侧福晋是忙的够呛。
若换成从前就忙过这些的人做起这些事情是信手拈来,可耿侧福晋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富贵闲人,整日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吃吃喝喝与钮祜禄格格吃吃喝喝说说闲话,
这几日耿侧福晋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今日难得得闲,竟在被福晋叫过去与农科多福晋说话,这可真是苦差事。
弘昼见状,亲自帮耿侧福晋捏肩起来。
一旁的常嬷嬷见状劝道:“侧福晋可莫要叫苦,如今福晋已贵为太子妃,府中虽还有李侧福晋在,可大家都知道李侧福晋以后再难出源自们,这太子府上下太子和福晋,就是您最尊贵,以后苦些,日后全是您享福的时候!”
耿侧福晋甩动着腕子,连连点头:“嬷嬷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弘昼听闻这话却是下意识皱皱眉,他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还要记得当年福晋在除夕宴上奏请皇上将耿侧福晋立为侧福晋这事儿,这份恩情,他们母子直到如今还记着。
只是人都是会变的。
如今太子府上下人人提起耿侧福晋是赞不绝,再加上弘昼的关系,人人对耿侧福晋更是有巴结之意。
众人不是傻子,知道四爷与福晋关系不好,自然懂得择良木而栖。
福晋想必也是感觉到了……
弘昼替耿侧福晋捏着肩,思绪飘的老远老远。
只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临近元宵节,太子府愈发忙碌,而福晋的身子并未有半点起色。
如此一来,耿侧福晋是愈发忙了,每日天不亮就起身,一直忙到深夜才歇下,每日堪堪只能睡两个时辰,不出十来日,她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
弘昼想了想,打算去给福晋请安。
他并非全然为了耿侧福晋,更多是为了四爷,照着福晋这般性子,迟早是会出大事的。
要知道耿
侧福晋虽如今性子变了许多,但骨子里仍是柔顺怯弱的,若是他教耿侧福晋如何回绝福晋,耿侧福晋定会听的。
一大早,他就打开库房包了些补品,这才朝正院走去。
他刚到正院门口,喜嬷嬷就满脸含笑迎了出来:“五阿哥来了?您可是来瞧福晋的?”
“可真是来得不巧,福晋昨儿原本是身子好转了些,可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今早上头疼的愈发厉害。”
“您就请回吧!”
百善孝为先。
这几日弘昼每日都与弘历前来给福晋请安,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这一次弘昼并没乖乖离开,只含笑到:“嬷嬷,不碍事的,若是嫡额娘歇下了,我等一等就是了。”
“说起来我已经好几日未曾见到嫡额娘,今日过来总要见一见嫡额娘,陪嫡额娘说几句话才能放心。”
喜嬷嬷听到这话也只能前去复命。
里间的福晋正在看书。
她听闻这话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翻了页书,到:“从前我就觉得弘昼聪明,没想到他的主意是愈发大了。”
说着,她淡淡一笑:“也不知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得皇上与王爷看重才会如此,如今知道我‘病’着,他竟如此咄咄逼人,我看啊,迟早有一日这府里再无我的立足之地。”
喜嬷嬷低声道:“福晋,如今您该称呼爷为太子了。”
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开口道:“况且奴才看着耿侧福晋仍是十分乖觉懂事的样子,并无不该有的心思,您啊,莫要想太多。”
但福晋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才道:“好了,叫弘昼进来吧。”
很快弘昼就跟在了喜嬷嬷身后走了进来,一进来就道:“嫡额娘,您身子好些了没?”
“我叫瓜尔佳嬷嬷给您包了些补品,还有宫中带回来的蜂蜜,您闲来无事用这蜂蜜泡水喝,能够止咳。”
福晋脸上浮现些许笑意来:“弘昼,多谢你了。”
弘昼并未在福晋面上看到病态,反倒只能看到淡漠,这般神色,就好像明知自己病入膏肓之人想将所有人都拉到九泉之下陪她似的:“嫡额娘,咱们是一家人,您这样客气做什么?”
“嫡额娘,您的病怎么还没好?人生病了可是很难受的,就怕小病拖成了大病……”
他说话向来没什么章法,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可就是这样说话,莫名叫人很是放松。
说着说着,他的话头就飘的远了,道:“……我额娘这几日可用心啦,每天晚上只睡两个时辰,还与我说生怕哪里做的不好,给病中的您添乱了。”
“嫡额娘,其实叫我说咱们王府,哦,不,咱们太子府也不缺管事,有些事情不如安排给管事们操心,这样大家都省心是不是?”
\"您与我额娘处了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我额娘不是什么十分聪明的人,这些日子您在病中替她收拾了不少烂
摊子了。\"
福晋听闻这话脸上连淡漠的笑容都没有,犀利的眼神落于弘昼面上:“这话是你额娘叫你来说的?()”
“不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弘昼看着福晋的面色,知道福晋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连忙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我额娘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她哪里会说这些话?”
“这是我自己想的,所以来找您说的。”
他的语气要多诚挚就有多诚挚,正色道:“嫡额娘,您知道我这几日听说了些什么吗?有些人背地里嚼舌根子,说您仗着如今成了太子妃,就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寻常福晋夫人前来,您要额娘去招待她们也就罢了,舅婆前来也是这般。”
“还有人说您这是故意装病拿乔,故意磨挫我额娘,叫我额娘知道谁才是太子府内院的女主子……”
这话可不是他瞎说的,而是他专程命小豆子府中内外打听过的。
有的时候下头的人眼神如炬,更能看出上头主子们的心思。
这下,福晋面上别说半点笑意都没有,是满脸怒容。
弘昼忙道:“嫡额娘,您别生气,有些话您听听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
“三人成虎,有些话是越传越离谱。”
“我想与您说的是,不管是我也好,还是额娘也好,都是打从心底里敬重您,感激您的,当年若不是您与皇玛法奏请额娘为侧福晋,怕是直到今日额娘还是格格身份。”
“额娘常与我说,弘昼啊,你别看你嫡额娘严肃,实则心思不坏,等着你与弘历长大后定要好好孝顺你嫡额娘的。”
“这话,我一直都记得,也觉得这几年我做的还挺好的。”
“所以,嫡额娘,您放心好了,纵然您膝下无子,可三哥也好,还是哥哥和我也好,都是您的儿子。”
“如今正是咱们府中上下齐心协力的时候……”
他竭力想要自己的话说的委婉些,动听些,但钻了牛角尖的福晋却根本听不进去,更是扬声道:“怎么,咱们府中何时有这样的规矩,你竟然能对着我这个当嫡母的指手画脚起来?”
如今的她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甚至还觉得弘昼母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完全忘了自己当年的恩情:“弘昼,我乏了,你下去吧。”
弘昼还要开口,可福晋却已冷眼扫了过去。
喜嬷嬷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五阿哥,您先回去吧。”
她轻轻捏着弘昼的胳膊,冲他使眼色。
连她都觉得如今福晋是性情大变。
弘昼没法子,只能先下去。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做错了,可他却是太清楚四爷的性子,今日福晋所言所为,四爷都知道。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四爷与福晋是一种人。
如今四爷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但他心底却是有底线的,若福晋一旦踩到他底线上,他势必不会留情。
弘昼不愿见着福晋越错越远。
() 可偏偏福晋却是越错越远。
当天中午,福晋就命人将耿侧福晋请到了正院,当着满屋子奴才的面,劈头盖脸对着耿侧福晋就是一顿训斥,说她整理了三日的账目错的离谱,命她连夜将账簿再整理出来,言辞之苛刻,惹得耿侧福晋当即就红了眼眶。
若换成李侧福晋或钮祜禄格格,怕是会装晕或使别的什么小招数,但耿侧福晋就这样硬生生跪着听训,最后更是道:“还请福晋放心,妾身就是不眠不休,今夜也会将这账簿赶出来的。”
福晋本就是有意为之,很快福晋训斥耿侧福晋一事就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弘昼听闻这话微微叹了口气,觉得福晋在惹四爷生气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事儿很快连弘历都知道了。
就连好脾气的弘历知晓这事都气的不行,书都不看,专程跑过来找弘昼:“弟弟,嫡额娘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方才我去如意室与额娘请安使,额娘说起这件事来都愤愤不平,当日嫡额娘并未请人教过耿额娘,就像我们念书似的,没人教我们如何做,我们哪里会新知识?”
“嫡额娘命耿额娘连夜赶出帐簿来,这可是叫耿额娘一夜都不睡觉吗?”
“方才额娘已经去劝过耿额娘,可耿额娘不肯松口,额娘专程叮嘱我,要我与你说一声,你也去劝劝耿额娘……”
弘昼也知道耿侧福晋想要回绝福晋,法子多的很,若耿侧福晋找到四爷,只要四爷一出面万事好商量。
但他却是摇摇头道:“哥哥,我知道你和钮祜禄额娘是好意。”
“但是,不用了。”
“额娘早已不是当年软弱,受了欺负不敢吱声的性子,更不是三五岁不懂事的小孩子,我相信她心里是有数的。”
以他对耿侧福晋十余年的了解,只怕耿侧福晋也是看在福晋当年除夕宴上一事没有回绝,相当于是还福晋人情,若福晋再有下次,耿侧福晋就不会忍下去。
弘历听闻这话是连连叹气。
当天夜里,因弘昼担心耿侧福晋,夜里睡得并不踏实。
翌日一早醒来,他就问起瓜尔佳嬷嬷昨日耿侧福晋是不是熬了一夜,瓜尔佳嬷嬷颔首称是,更是道:“阿哥放心,侧福晋心里有数的很。”
与此同时,耿侧福晋已拿着账簿再次到了正院。
不出所料,福晋再次挑刺,话里话外表露出耿侧福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意思。
耿侧福晋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落泪,只含笑道:“福晋说的是,妾身蠢笨,不能为福晋分忧,还请福晋另外找人为您管内院琐事吧。”
说着,她像是没看见福晋面上的惊愕一般,不急不缓道:“正好妾身这些日子身子也有些不舒服,已经请了陈老大夫来看过几次,想要休息些日子。”
这话说完,她便没再理会福晋,福了福身子,转身就下去了。
福晋气的是脸色都变了。
在耿侧福晋踏出门口的时候,更是听到身后茶盅落地的声音,“她,她好大的胆子,我看她是忘了她怎么坐上这侧福晋的位置的!”
耿侧福晋脚下的步子却是连停都没停一下。
从前她感激福晋是真的。
但如今她却是明白了,当日福晋当众抬举她是为了昭显自己的正妻身份,如今打压她又何尝不是呢?
一时间,太子府内院可谓是风声鹤唳,人人惶恐自危。
与此同时,四爷得到消息,老十四已赶往回京的路上。
当他从十三爷嘴里听说这件事时,淡淡道:“有道是攻城容易守城难,如今我才算是真正理解这话的含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盯着我们太子府啊!”
说着,他更是苦笑一声:“先是额娘大病一场,拒不见我。”
“一开始我以为额娘是与我生气,但现在看来,只怕一开始就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支招,想以此理由让十四弟回京。”
“可偏偏皇阿玛压根没有这个打算,十四弟竟不顾军令,擅自回京。”
“很快,紫禁城乃是整个京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他觉得老八不愧被人称为八贤王,就这等心智,这等手段,实在是常人难以匹敌:“连我都不得不说,背后之人高的很,拿额娘与十四弟对付我,若我对十四弟心慈手软,定会有大臣说我担不得储君之位,若我对十四弟穷追不舍,又会伤了皇阿玛的心,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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