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尾声:相思红豆(三)(2 / 2)
萧玉漓咬牙道:“未来之数?到现在你竟还有脸说未来之数,你的死期已经到了,我绝不会容你!”
古今晓道:“师姐。的确是小弟对不住你。可是师姐应当知道,小弟文不成武不就,身为男子,却苦于不能一展抱负,奈何老天到底赏了饭,让我在师父衣钵一道极具天赋。无奈,只得另辟蹊径,侍奉未来的天下之主,他日也可得一人之下的尊荣。”
萧玉漓冷笑:“尊荣?你只会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来换取荣耀加身吗?”
古今晓道:“卑劣?下作?师姐,恕我直言,你幼时不幸与母家失散,是师父抚养了你,你没少见他用蹩脚的把戏和拙劣的话术哄骗他人。他用这样的手段,换来几个铜板养活了你,你可觉得他卑劣下作?好事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师姐不曾出言愤慨,甚至还为了师父与夫君争执多次,可怎么换在小弟头上就变成这般不堪?难道是因为被欺骗之人换做自己,就受不了了吗?”
这番话听完,萧玉漓一声啐道:“你的歹毒如何能与师父相提并论?师父是骗来几个铜板,但他可曾真的伤人?可曾
() 真的害命?他为了养活我,不得不丢弃自己的尊严,捡好听的话、用阿谀言语奉承他人而讨来赏钱,我怎会觉得他不堪?你又如何能一样?你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他人的性命,手段实在令人作呕。”
古今晓沉默不语,姜行峥却开口道:“月先生也并未蓄意伤害他人。母亲,又有谁生来就愿意伤害别人?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要辅佐我成为一代君王。”
这话听着委实可笑。姜重山道:“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给宴云笺下爱恨颠之毒,是你们何时定下的计划?”
上一刻方才说过并未蓄意伤害,下一刻便要回答这个问题。姜行峥纵手段狠辣,脸皮也没有那么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在我与月先生刚刚熟识之时,便定下了此计划。”
“……什么?”
“十几年前吧。大约是他来军营的第二年。”
宴云笺眉心紧拧,本是半垂的眼眸微掀,阴鸷凝望姜行峥。
姜重山道:“好好回话!那时你还在北境,宴云笺还在宫城。与他相识是几年之后发生的事,你们当时如何能定下这样的计划?”
“所以我说月先生算无遗策,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那时就已经算出宴云笺和我们家之间的缘分。他说过,宴云笺与阿眠是千年难遇的佳偶天成——他们只要能遇见,那么命中注定,一定会相爱。”
宴云笺眸光沁出血色,缓步上前,姜重山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让他说完。”
他身上的杀气掩也掩不住。原本以为只是自己被编入局中,谁知竟是因此原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早早的把阿眠也算上一道利用。
姜行峥就像看不见宴云笺的动作,目光放远,沉沦在回忆中。
“月先生……极擅长八卦傀儡秘术,他请后世游离之魂一丝精魄,窥见后世天机,进而制定出了这个计划。战争结束前的那个冬天,我回京入宫探望阿眠,随行之人便是月先生装扮的小斯,当时趁阿眠睡着,在她身上种了傀儡之术……”
才说到这一句,他被宴云笺当胸一脚踢出几米远,趴在地上咳血不已。
宴云笺面色还算冷静,心中却早已怒极。和阿眠相识以来,每每思及初见都痛悔不已,心疼她一人在深宫诸多不易,还受了他的算计欺负。
如今听到这些,心脏几乎被生生扯裂。
“傀儡秘术,可会伤身?”
姜行峥趴在地上片刻,捂着胸口,艰难爬起来。抿紧唇,却是不答。
宴云笺抽刀走向古今晓,后者面目一僵,咬了咬牙:“不会。此等秘术并不伤身,只是受后世之魂的侵扰,让她眠中惊梦,分不清虚幻和现实而已。”
“她会误以为自己是后世之人,越千年而来,提前知晓未来之事。”
宴云笺捏紧拳头,才将冲天的杀意压下去。想起房里缩在被中昏迷的阿面,心脏疼的气血翻涌,一股腥甜顺喉而上,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知晓未来之事?”
姜行峥道:“是啊。是月先生编造给她的事实。可是阿眠她深信不疑。”
“从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她就知道你是一个千古佞臣,会忘恩负义,六亲不认。但在和你相处中,她却自认为了解你的性子,觉得你定是受了冤屈而想要帮助你,哈哈哈哈哈……宴云笺……宴云笺——阿眠她,真的好爱你啊。”
他知道怎么样让宴云笺疼,知道说什么话。能让宴云笺生不如死。
宴云笺没有说话。但喉结滚动,看上去像是咽下了一口血。
姜重山收回目光,从宴云笺身侧走过,站在姜行峥面前俯视。
下一刻,他结结实实抽了他一耳光。
姜行峥半边脸都麻了,嘴角撕裂一个血口:“爹爹,您打我多少巴掌,我都愿意受着。可是我想问您一句,难道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阿眠她就没有任何错吗?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那晚带了宴云笺回家救治,还要劝他绝了死志,不肯接受顾越,甚至在我面前为宴云笺出头——如果不是为了宴云笺做这么多事。她又怎么会死?!”
姜重山笑了一声,很短促。旋即他仰头哈哈大笑,笑够了,他垂下眼,一拳一拳砸在姜行峥脸上。
等停手时,姜行峥侧脸一片青紫,眉骨和眼角都带着血痕。
“我打你,不是因为你杀了我的女儿。而是为她不值。你竟然到现在都觉得阿眠全然为了宴云笺吗?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这段时日她问了我多少回、有多担心你?!”
姜行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咬牙隐忍。
姜重山多看他一眼都觉厌恶:“你们二人给阿眠种下傀儡之术,接下来呢?”
姜行峥恍惚道:“……月先生说,阿眠本有一桩不错的姻缘,那时她与顾越是两情相悦的——所以我后来才那么想撮合他们在一起。但是,只要宴云笺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姻缘必定会改轨。他们两个人相爱后,宴云笺自然会到我们家来。到时挑拨他背叛你,或。给他下毒。宴云笺是赵时瓒的外甥,被他背刺,您会反的。”
“虽然此事几乎有十足把握,但他们二人仍有错过的细微可能。我不想让此事有一点点节外生枝,既然要做,便要做成。所以,月先生以傀儡之术,让阿眠先行注意到宴云笺。”
“最开始我担心他们二人身份差距太大,阿眠不会把宴云笺放在眼里,所以请月先生操纵傀儡之术,让阿眠坚信自己必须要留宴云笺在身边,否则她就会没命。”说着,姜行峥向宴云笺望去一眼,笑了,“你看,当初月先生说此事有十足把握,我却只怕不够万全。如若我当初就知道你当时也用血蛊打着阿眠的主意,便该相信月先生的话,你们二人,必能见面。以后也会相爱。我也就不费这个事了。”
他之于他,也只能诛心了。宴云笺踢断他两根肋骨,他便要回他一刀。
果然,宴云笺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青白,姜行峥微笑继续说:“后来见时机愈发成熟,月先生便以傀儡之术告诉阿眠,宴云笺会向未来结局那样对姜家下毒手,可
她不信。非但不信,让她给宴云笺下爱恨颠,她又护着他,断断不肯。没办法,我只能寻个机会亲自动手了。”
再后来的计划,众人也都明白。姜家落难,姜行峥有充足的借口凶相毕露,以恨意来掩盖自己野心昭昭。
忽然,古今晓道:“啊,其实你们大概对推演之术不甚了解。实际上,未来之事的发展也并非尽是定局,会因每个人的一念之差而不断变动。就比如,若是主公丧失了夺权的心思,我们就不会给姜姑娘种傀儡之术,没有这层干预,姜姑娘和宴公子却仍然会相遇,相爱,并不受任何影响。只不过,等东南战事结束,宴公子会一一扳倒宿敌,为宗族正名。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们一家便会去北境定居,平稳度日。”
他捏着手指,微微笑道:“看啊,这个结局在我这儿,也是算的出的。只不过,主公心智之坚,不可转也。故而这么平淡无趣的结局,你们是享受不到了。”
宴云笺沉默听毕,勾唇一笑:“你若想比诛心之能,算是找对人了。”
他侧过身,缓步走到古今晓面前,俯视道:“我看你一直悠然自得,似乎对眼下状况还不甚了解。”
“不如你现在算一算。”他说的缓慢,似金石之音,“算算看,你的主公,可还有一丝争权的可能?他的命数,可还能见到明日之升?你的官运,可还像此前所想一般亨通顺畅。”
古今晓眼眸暗了暗,眨眨眼睛,眸中情绪暗涌。他愣了一会抬头看宴云笺,不安地舔舔嘴唇。
似乎落到如此境地,他都没想过自己会输一般,还真捏起手指算了起来。
宴云笺凝眸看着他的手,虽然他不通此法,但只凭借记忆力便能看出,相同的手势,古今晓足足反复了三遍。
“不必再算了。怎么算都是死局,我若还能容忍你们两个渣滓活过今晚,可谓是枉做人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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