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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墟 第8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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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沅芷强行传授给他的太霄神功,也想起凤隐执笔,与他“纸上谈兵”。

“武学一道,贵在参悟,心境不同,所悟的道亦不同。宝剑锋从磨砺出,若非饱尝常人所不能受之苦,岂能悟常人所不能悟之道?”风不及语重心长,一双眼睛里似有炽热的火光在燃烧,“当年我师兄晏清河,为修剑道自请下山磨练心性,这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终于阅尽千帆,勘破红尘,大彻大悟后逆旅归来,才得了剑圣之名,重振剑阁昔日荣光。他能,你为何不能?沈墟,所谓生离死别,爱憎怨会,十方苦难,皆是迷障,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为师对你寄予厚望,还盼你早日破除情障,回归至纯至简至高无畏之剑道。”

他再一次递过不欺剑,温声相劝:“好徒儿,只要杀了凤隐,你便是剑阁的新掌门,便是江湖上新一代剑圣。”

狂风怒号,振聋发聩。

不欺剑反射着雪光,剑尖一点幽亮,闪烁在沈墟深邃的眸底,那双眼中并没有愤怒和痛苦,只有悲伤和失望,发白的嘴唇轻轻开阖,他喃喃道:“天地无情,生死无常,秋去春来,劫劫长存。剑阁的生息剑法,原来并非曙光之剑,而是将所有希冀都打碎,将所有美好都摧毁的寂灭之剑。”

风不及不置可否,目光热切,在他眼里,沈墟悲悯的面庞已逐渐与当年的晏清河重合,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不自觉轻唤:“师兄……”

“但我并非晏清河。”

沈墟却一下子浇灭了他的热望,将他拉回现实。

“晏清河为悟剑道,抛妻弃子,如此薄情寡恩,难道很叫人羡慕么?凤隐说得没错,什么剑圣,不过是欺名盗世之辈,夜里每每冷衾难眠,你又怎知他不后悔?”言辞间,沈墟忽然激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压低声音唤道,“师父,你可知常师兄死了?”

风不及皱眉,不解地望着沈墟,缓缓道:“常洵这孩子,生性偏狭,天赋愚钝,多年来又在门派内拉帮结派,惹是生非,还伙同其他弟子欺辱于你,他死了,对你接下来继任掌门,岂非好事一桩?”

闻言,沈墟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又艰涩开口:“霓师姐也不幸……”

“此事为师也始料未及,深感痛心。”风不及摆了摆手,“霓儿若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于你。”

沈墟直直地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清俊的脸庞染上红晕,喉间挤出破碎的笑声:“怪罪于我?哈哈,怪罪于我?”

他一遍遍地反问,闷笑不止,状若癫狂。

风不及:“墟儿……”

“要不是你诈死,常师兄如何能误会我弑师?他不误会我弑师又怎会想杀我?他不杀我霓师姐怎会左右为难为我挡剑?若真如师父所说,师姐泉下有灵,也只会怪你这个始作俑者!”沈墟怒目相向,每一个字都像是咬在后槽牙上。

风不及从未见过沈墟生气,不由得变了脸色。

沈墟继续道:“你机关算尽,先与凤隐联手,利用我除掉司空逐凤,假意助凤隐一统江湖,后又暗中推波助澜,引导那些个名门正派反杀上天池山,甚至不惜自降身份,骗取凤隐信任做出泄露密道这等小人行径,汲汲营营做完所有这些,如今还试图苦口婆心说服我,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沈墟还会信你?你只是没算到,没算到凤隐会为了保全圣教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诱敌,没算到凤隐为了区区几十个部下就甘愿自散功力,你本打着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的如意算盘,如今计划彻底崩了,又因显露了身手被我认出,这才不得不出来教唆我杀了凤隐,好挽回声名与颓局!说到底,你与凤隐这疯子一样,都痛恨这武林,只是凤隐想救它治它,而你,你只想彻底毁了它!”

他言辞激烈,郁愤难当,说到后来几乎是躬身怒吼,眼底通红,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众人皆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蓦地喉间一凉,不欺剑架在了脖子上。

“逆徒。”风不及面上装出的热络尽皆褪去,露出阴鸷的真容,“休要信口雌黄。”

胸膛急剧起伏,沈墟拥紧了凤隐,把脸埋进凤隐发间,兀自平复激荡的情绪,半晌才哑声道:“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如今你想收回去,尽管动手。”

他闭上眼睛。

风不及握剑的手轻轻颤抖。

“阿弥陀佛。”此时,一名缁衣僧人步出,面有愠色,“风施主,你无故偷袭,打伤我派释缘方丈,总要给个解释吧?”

风不及执剑侧首,斜乜过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认下这桩罪过,想了许久,才哼笑道:“万象寺的秃驴向来是浑水不趟,好事捡漏,怎么今日愿意当这出头鸟了?难道是已经料定老夫今日败局已定?”

“风施主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好事,万象寺管不着,只是今日你伤了我住持掌门,此事断断无法善了。摆阵——”

那僧人一声令喝,十八名万象寺僧人手持熟铜条棍,依次摆开。看架势,很是唬人。

风不及却不以为意,弃剑不用,自袖中掏出一根似笛非笛纯金打造的东西出来。

沈墟认出那物事:“凤唳?”

风不及觑他一眼,赞许道:“你认得它。”

沈墟眉尖蹙起。

风不及:“既然你认得它,也该知道它一旦启用,会有什么后果。”

沈墟道:“圣教弟子都已逃得逃,散得散,你就算用了它,也召不回他们。”

“好徒儿,这次你错了,眼下它可不是用来召集附近的圣教弟子的。”风不及颌下的胡须止不住地颤动,鼻翼翕张,眼底爆出令人骨寒的狂热,“你可知咱们脚下的这天池山里有一条贯穿山体的地道,地道里囤了两百石黑火.药?这两百石火.药一旦引爆,能炸平整座山头。”

山里有火.药!

群雄哗然,脸色大变。

有胆小怕事者,拔脚就往山下奔逃。

“都别动!谁再敢动一下,我就拉动机括,向空中射出旗花,接应之人看到信号就会点燃火.药引线,届时各位与老夫一道被炸得粉身碎骨,五彩缤纷,如天女散花,可是好看得很呐!”

风不及声如洪钟,高声威胁。

峰上登时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别动别动,都他娘的别动!”

“这人疯了!不跑,留在这里被炸成渣滓吗?”

“奶奶的,谁再敢跑一个,老子立地就把他剁成渣滓信不信!”

“师父。”变相陡生,沈墟紧盯着风不及手中凤唳,尽量稳住声线,劝道,“你这又是何必?”

风不及一如从前,面色转为和蔼可亲,说出的话却骇人听闻:“好徒儿,这帮人贪生怕死的丑陋嘴脸你也瞧见了,为师眼下就将他们一窝儿炸死,给你解气,可好?”

沈墟咽了口唾沫:“你点燃火.药,他们死了,难道你就能活?你苦心孤诣,难道为的就是今日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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