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 棋盘上的四道刻痕(2 / 2)
“大学士这第二局棋,想怎么下?”陈伯庸的声音越发低沉,原先历任雍州都督能挡得住漠北妖族千年来无数次侵扰,所凭借的无非是两点,一是妖族内部分崩离析各自为战,极少发起向现在这样成规模的攻势;二是就算偶尔妖族中出现几个能媲美三境乃至四境修士的,边军也能仗着人数众多将之围杀。
如今在黑铁山崖这位阎罗殿大学士的插手下,大周赖以制胜的这两点都出现了反转,人数不足七千的雷鼓营得坚守城墙,玉龙卫这些天损伤不小,还有近两千人要在城墙之内顶住九座城门不能轻易调动,便是加上邓思勉星夜驰援而来的三千撼山营,论及人数就不如漠北妖族。
灰衣人倒是很有大学士的气度,坦然承认道:“镇国公应该能看出来,我不会下棋,就会仗势欺人,这第二局棋还能怎么下,一拥而上罢了。听说在你们大周,战死沙场是件很体面的事情,城墙底下那些用刀用剑的,求的就是这个体面,对不对?”
陈伯庸腰间短刀霍然出鞘三寸,灰衣人似笑非笑,“怎么,镇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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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要个体面?”
城墙底下听不见二人之间的谈话,邓思勉平着刀身在左手护臂上一抹,冷笑道:“管他娘的三境四境!”话音刚落刀光骤然一亮,率先冲了上去,随后就是薛山、谷雨、立春等人,六个长尾妖族同时仰天怒吼,悍然迈步迎上,一脚落地就在大雪刚融化不久的泥泞上踏出深深脚印。
乱战中,邓思勉凌厉刀法大放异彩,硬是以一己之力圈住两个长尾妖族,谷雨跟薛山二人合力拦下一个,二十四剑侍中还有余力的也各自三两人拦下一个,虽然一时之间不落下风,但是也被区区六个长尾妖族缠住,其余那些能比拟三境修士的妖族再次嘶吼着压上前来,就只能靠各自带伤的玉龙卫成员咬着牙牵制。
浣花溪边任平生弹指可灭的长尾妖族,在谷雨薛山夫妇二人面前却好似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粗壮双臂每一次挥动都势大力沉,而且二人的真气在先前苦战中消耗极为巨大,能勉强支撑住,所靠的就是一股不屈意志和多年练刀练剑形成的对敌经验,听风四十三式轻灵飘忽,但已然是强弩之末的剑气刀芒根本无法对这凶悍妖族造成致命伤害。
薛山奋起余力狠狠劈出一刀,脚下脱力一个趔趄,谷雨抓住机会迅速上前,趁那妖族交叉双臂挡在脸前硬抗刀芒,刁钻一剑带着迷蒙青色
剑光欺身近前,自下而上斜刺向妖族咽喉,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可那妖族感知极为敏锐,瞬间变招,竟毫不畏惧薛山手里的缺月刀刃锋利,空着左手猛然抓住刀身一甩,在薛山被连人带刀被甩出去的同时,长尾妖族腰身一拧避开谷雨剑锋,用手攥成小半个酒坛大小的拳头,重重砸在少女胸口。
“噗!”只这一击就让没有余力再放出真气屏障抵御的谷雨口喷鲜血,弓着身子远远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早就不干净的白衣上尽是污秽泥水。
眼眶欲裂的薛山哀切地大喊一声:“谷雨!”奋力手腕一翻一转,缺月刀炸出一道回光返照的刀芒,顷刻间将那长尾妖族一只左手搅成粉碎,顾不得再补上一刀,转身就朝谷雨落地的方向跑去,却冷不防被旁边另一个三境实力的妖族瞅准机会狠狠一脚蹬在腰上,骨折声清脆而细微,整个人凌空飞起,摔在谷雨身侧。
“谷雨,谷雨···”薛山脸上溅满浑浊泥水,混杂着从口鼻涌出的鲜血脏兮兮糊在浓密胡须上,挣扎着双手撑着爬到还没来得及喝一碗交杯酒的女子身侧,却见她双目紧闭犹然攥着剑柄不放,躺在泥泞中气息已绝。
坐在亭子里从始至终未曾起身,也不忍心回头多看一眼的陈伯庸突然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在面前棋盘上,灰衣阎罗殿大学士微微摇头,“可惜了,才喝了那姑娘的喜酒。镇国公,她叫谷雨?”
老公爷痛苦地闭上双眼,缓缓仰起头,棋盘上再多一道指甲刻下的痕迹,“她是陈家人,叫陈谷雨。”
今日三月十三,再过几日,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第六个节气,谷雨。
谷得雨水而生,是故为谷雨。
谷雨看不到大周的雨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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