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盏茶功夫剑斩七人(2 / 2)
面色沉静的陈叔愚摆摆手,既然是该杀的人就不值得可惜,扭头侧向身后风韵尤胜雨打芭蕉的裴锦绣,轻声道:“一共七个,烦劳你出手。”曾以八品修为担任越秀剑阁长老的剑修展颜一笑,带上斗笠转身出门,窗外剑光如闪电。
邱介彰木然片刻,待水壶里腾起袅袅热气,从身后架子上挑了只栗色暗暗的紫砂井栏壶,这种圆器壶很常见,博学多识的杨公一眼就认出这把壶是出自宜兴有名的大家顾行秋之手,于俗形中见匠心,造型流畅圆润,虽不求工巧雕琢,却朴雅坚致古拙庄重,轻咦一声拿起茶壶翻看底部,果然是有顾行秋的落款,用的是上好紫泥,仅这一只壶,碰上识货的行家就愿意出价白银万两,笑道
:“有这等好物件,介彰不拿些好茶出来可不合适了。”
邱介彰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就是有连景祯皇帝都不舍得多喝的青山雪顶在眼前,恐怕他也尝不出美妙滋味,饮茶比喝酒更讲究心境,他哪里还有兴致品味,从书桌上端来一只青花瓷罐,用竹镊子夹了约莫三钱茶叶投入壶中,沸水一入立刻有清香扑鼻,好茶不用洗,茶汤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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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澄澈如琥珀。
拎着茶壶给三人茶杯斟至八分满,又把烧水的壶掀开盖子探出窗外,泡茶最佳当属山泉水,其次以高山上积雪化为水沉淀去杂质,再次当为无根雨水,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刚准备问杨公跟陈叔愚的来意,就听不远处脚步响起,戴着斗笠的裴锦绣已然回来,走得很慢,平着剑身任由雨水冲去上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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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介彰早知道自家府上有景祯皇帝安插进来的密探,但确实没想到会有七个之多,如今事已至此一切都不必再多说,就算那修为惊人的女子方才所杀之人中有自己妾室,也只能由她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杨公,明日一早不管是雨是晴,邱某都会携带家眷回苏州,这座宅子会留下几个下人先打理着,若是能找到个中意的买家,多多少少换些银两也就是了,匆匆数十年,从苏州来回苏州去,恍然如一梦啊。”
裴锦绣收起佩剑进门,所杀七人个个都有二境修为在身,她身上却连一滴血都没沾上,摘下斗笠伸手端起陈叔愚的茶杯就喝,看了眼神情凄然的尚书大人,呵,朝堂啊,比江湖更险恶。
杨之清缓缓点头,没有顺着邱介彰的话往下说,而是眯着眼道:“介彰离开保和殿之后,老夫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保举卫成靖接任你空出来的兵部尚书,陛下允了。另一件,则是替陈无双那无法无天的混账争观星楼主的位子,介彰,你那封信上只说他一人一剑替老公爷再胜一场,想来没有提到,那小子是穿着蟒袍斩杀三个妖族吧?”
邱介彰闻言一愣,朝堂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致仕之后兵部尚书定然不可能悬空太久,只是没想到杨公会保举在京都没有根基靠山的卫成靖接任,正三品跟正二品看似只差一个品级,其实侍郎跟尚书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要么朝中有两殿四阁大学士这样的重臣帮着说话,要么是所作所为得了陛下欢心,否则寒门子弟绝无可能走到一部尚书这样的显赫位置上去。
卫成靖就在兵部衙门任职,要说满朝文武谁最了解他脾性为人,邱介彰自信可在前三之列,想不到这个祖籍偏远肃州出身低微的右侍郎,竟能入了首辅大人法眼,这还可以理解,官场上风云变幻莫测,昨日密友今日仇敌不算罕见,真正让他吃惊的是,撕毁圣旨拒不回京的陈无双竟然敢谮越穿蟒袍?
本事如何且休提,少年胆气委实可观。
再者,陈无双不是陈家血脉的事情在朝堂重臣眼里不算隐秘,邱介彰一直以为那少年会是司天监手里的一颗棋子,还多次坐在书房里揣测过这颗棋子最终的落脚处会是哪里,直到陈伯庸留下周天星盘出京,他才跟很多人一样恍然大悟,原来那行事荒诞的兔崽子不是棋子,而是下棋的人。
听到杨公说那俊朗少年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账,刚眼睛不眨一下杀了七个人的裴锦绣莞尔一笑,想起正月初三那场天地呼应之后在剑山阵法外围见着他,首辅大人这句评价极为中肯,敢在初入三境时闯南疆,的确是无法无天。
“陛下···变了。”杨之清慨叹一声,端起茶碗轻呷一口,“从过了年,老夫就经常在想,以陛下的城府手段,若是早生两三百年,或许能是名垂青史的中兴之主。成靖应该最有体会,所谓的怀才不遇都是自以为有本事而怨恨不得赏识的,真正有本事的不会埋没太久,最可恨的其实是生不逢时,这些话老夫并
不想跟任何人提及,但现在···陛下大抵是不肯做个亡国之主,想把这个后世骂名传到太子手里,介彰啊,你摘了官帽不是坏事,老夫怕你···回不了苏州。”
邱介彰低头笑了一声,提着紫砂壶给陈叔愚杯子斟满,坦然道:“无妨,死也不愿死在京都。”
卸去兵部尚书之职后,仿佛一切都看得更透彻了些,他心里已然有了明悟,若非杨公猜到自己极难活着回到苏州养老,就不会在朝会结束的当天,急匆匆来说这番话,看在当年书信来往的交情上,首辅大人做不到让他死而无憾,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死得明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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