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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9 章 23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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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点头。这个问题倒是不像上面一个那般难以作答。

“好,你们先放手医治,起码先稳定住病情。其他的事情等到孙神医回来之后再行决定。”李清月摆了摆手,“先去办事吧。”

医官如蒙大赦:“我们这就去。”

只是在重新回返到内堂之前,他还是不免短暂地将视线也扫过了在一旁的太子李贤。

自李清月毫无犹豫的作答和李贤的沉默之中,实在不难让人发觉这两位之间的区别。

安定公主前面的那“镇国”二字名号,实在是很有其存在的必要。

今日甚至本该是安定公主选驸马的好日子,被这样一出意外给打断,也不知道最终是个什么结果。

()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先展露出独当一面表现的,依然还是她。

或许就连同样遭受了丧子之痛的天后,都要看起来比太子更像是此地的主心骨。

但……唉,罢了,这也不是他们该当过问的事情。

正如安定公主所说,他们目前最为要紧的事情,就是让陛下渡过眼前的病情危机。

李治这一次的病发,在李弘死讯和他倒下之间还稍有几分缓冲,不像是当日在朝堂上一般,直接被那出联名上书的“逼宫”架势给气昏了头,在昏睡了大半日后便已醒转了过来。

或许也是因为幸运,让他在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未出现睁眼瞎的情况。

但他这个久病的人,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因风疾导致的头疼,远比之前还要严重得多,让他几乎不能沉下心来思考。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暴躁情绪,非但没有被先前的昏厥所打断,反而以席卷而来的架势占据了他的头脑。

在眼见武媚娘坐在他病床边的下一刻,他便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那些教坏太子的人付出代价!”

对于削弱世家这件事,他所做出的举动从来都是在打击之后还有怀柔,也更多是以礼法着手一步步蚕食。

但到了今日他才发觉,这样的手段终究还是太温吞了。

宰相李敬玄胆敢在先后三次娶亲之中都娶世家之女,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他自己的寿命很有可能无法长久,他和天后的第一个孩子既毁于他自己的平庸,也毁于世家手段——

这双重因素的影响,让他怎能不以更为雷厉风行的手段办事。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再将目光放在对天后和安定地位的节制上,只会让那些真正的仇敌在旁谋取到利益。

也正如弘儿在信中所说的那样,他必须吸取这个前车之鉴的经验,绝不能让贤儿也步上这个后尘。

那么,是时候改变一些办法了!

“太子?”武媚娘敏锐地意识到了李治话中的一处特殊称呼。

李治答道:“我想让弘儿以太子之礼下葬,媚娘,你没有意见吧?”

从武媚娘登上皇后宝座开始,李弘就成为了他的准继承人。以至于当他在死前写下的最后一封信送到李治面前的时候,在李治心中关于李弘的种种记忆都一并涌上了心头。

信中的言语推动着,让那些父子相争的矛盾逐渐淡去,而那十六年太子生涯间的父子相处,却被重新顶了上来。

李治又怎么忍心呢。

与其让这个孩子以襄王的身份下葬,到了地下也会留有遗憾,还不如给他追封一个太子的位置。

武媚娘颔首:“我并无意见,不过这些还是等到弘儿的遗体被送回关中安葬之后再说吧,陛下还是先养好身体。至于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凛然一厉:“就算陛下不说,我也会去做的。先让制举糊名取士圆满落幕,随后自

有他们好看!”

李治向来放心媚娘的办事手腕,在得到这句应答后,终于面色稍霁,也缓缓脱力地松开了手。

在床边不远处的李清月可以看到,李治做出的这个举动里,仿佛既有因为李弘病逝而导致的心气更丧,还有一种近乎全权托付的放手。

倘若朝臣也在此地的话,就不难发觉,他已越发不像是一个大权在握的帝王了。

而更为鲜明的是,在这位李唐天子倒下去的时候,他的前一个继承人刚刚过世,后一个继承人则还远远不到能够立住的程度。

不过沉浸在李弘过世阴影之中的李治,显然不会留意到这样的一出此消彼长。

再度发作的头疼让他不得不在这个元月尾声、科举将至之时,重新将朝政大权全部交托给了天后。

距离他上一次做出这件事,才过了短短三四个月。

所以当李清月在随后抵达含凉殿的时候,就发觉门下省已又将文书全部送到了这里,在案台上堆积了不少。

而她再细看下去,又见母亲的桌案上还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张被重新拼凑起来的纸,在桌面上重新组合成了它被箭矢撕裂之前的状态,足够让人大略看清它原本的样子。

其上写有一个对李清月来说并不陌生的名字。

洛阳元氏,元希声。

在她此前途经洛阳的时候,曾经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在元义端的介绍之中,他这位族侄的天资着实不低,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候选驸马的名单之中。

此外:今年十一岁的元希声也正符合李清月给李治提的要求:她所要选择的驸马,最小可以下放到在四年之后达到成婚的年龄。

这是个完全卡着底线的人选,也有着比其他参选者更为合适的身份。

“你阿耶的意思是,襄王追封太子,以国丧相待,你选驸马的结果可以对外通报,但这个订婚之事就先再往后推迟一些了。”武媚娘说道。

她朝着进屋来的女儿看去,不知该不该说,李治的偏袒不公道真是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比如说,在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完全忘记了在他昏倒之前的另外一桩事,若非武媚娘在他睡下去之前多提醒了一句,他可能都要将其彻底抛在脑后了。

但就算被提醒想起,他好像也根本不太在意这最后的人选,仿佛李弘的过世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李清月倒是没甚所谓:“反正这出选驸马到底是因何而起,阿娘和我都很清楚,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好,何必去管这个过程呢?”

她顺势在武媚娘的身边坐下,继续说道:“说句实话,若非阿娘有意问鼎那个位置,在我之后还当有人作为策应继承,我大可以选择像是卓云一般,在西突厥部落中选出了个五六岁的女孩子当做继承人。我听她在来信中说过,同岁的孩子里没有摔跤能够摔得过她的,学起中原文字的速度也比寻常孩子快,总比她一个武将面临被卸任的风险生个亲生孩子妥当。

卓云的这个选择显然很有必要,毕竟虽然大唐武将不多,但盯着她那个北庭都护位置的也并不在少数。

而她没选择将兄长阿史那道真的孩子领养在自己的名下,则是出于对西突厥安抚怀柔的考虑。

她笑了笑:“不过现在人提前选出来了也好。洛阳元氏和根基极深的中原世家不同,也已在阿娘麾下效力多年,在定下了人选后,让元希声在眼皮子底下成长,还能防止不少祸端。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那洛阳是阿娘多年经营之地,也能尽快发现。”

就像她和李治所说的那样。若是选出了个不合心意的怎么办?

直接将人换了就是,多简单的问题。

这件事的主动权,从头到尾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至于这拖延出的四年时间,可足够她做很多的事情了。

“希望他能如你所愿吧。”武媚娘拍了拍女儿挽住了她胳臂的手背,转头就对上了她比之平日里更显殷切的眼神,忽然又觉心中一软,“你不必担心我。”

李清月摇了摇头:“不是说您能在今日就继续处理朝政要务,我便可以不担心的,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天皇陛下因为前太子过世而病倒,有太医围着他团团转,有朝臣和宗亲对他的安危慰问,也有现任的太子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头,但阿娘呢?若非要说的话,您对皇兄的关心一点不少,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在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武媚娘还正处在昭仪的位置上,距离能够真正执掌自己的命运,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

可以说,正是这个孩子见证了她一步步走上巅峰。

就算他终究没像是另外一个孩子一般,极其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背后,也因为无能,险些变成一把刺向天后的利刃,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还是以这等狼狈的方式在被驱逐出关中后病死,做母亲的又如何有可能毫不心疼呢。

武媚娘闻言恍神了一瞬,喃喃道:“是啊……”

在之前意欲废黜太子的时候,她确实已经意识到,李弘和她之间的母子亲情,已因为很多东西被冲淡,到了全不似十多年前纯粹的地步,但这个被送往襄州的孩子也并非从未存在过。

李素节贸然回京,牵扯进政治风云之中,险些牵连到萧妤和她的两个女儿,都在死后让萧妤病了一场,她又怎么可能做到对李弘的死讯无动于衷。

“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这只握住她胳臂的手一如她昨日开弓一般有力,也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哪怕这一出出的消息都来得何其意外,终究有人始终站在身边,将她放在前头,便有了迎接任何风雨的底气。

何况,她自己也并非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

在母子分道扬镳的那一刻,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只不过是来得早晚有所不同而已。

武媚娘平复了几分情绪,开口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个改变之前的想法,也不会因此停下我的脚

步。”

“弘儿的那封信,确实让人感触良多,我也很庆幸,他到底没在临死前活成一个怨天尤人的样子,但——我从来不是因为他的无能,才选择自己往前走出一步的。”

所以李弘在临死之时做出的改变,和他对李贤所寄予的希望,都不会让武媚娘出于愧疚的情绪,重新尝试去培养李贤,放弃自己那个想要颠覆李唐江山的计划!

这便是她的决定。

若是她真的想要停下来的话,当然是前者容易太多。

毕竟,就连李治如此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从不曾想过,她的胆子能够大到这个地步,更不曾想过,安定也有承袭江山的机会。

那当真是太难了。可她依然不想认命,也不想被人永远框定在天后的位置上。

那么她也当然不会因为李治在看到了她和安定的“退让”后态度有变,将更多的权力挪交到她的手上,就觉得,这是自己对于李治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便愿意重新做回李治背后的那个人。

她不会退的!

无论是为了她还是阿菟,又或者是为了天下之人,她都不会退。

“我或许真的合该去争那个位置。你看,我一边为弘儿的过世而觉悲痛,一边又在想,他的故去会不会也是在给我带来新的机遇,也算我没有白白栽培他一场。”

李治更进一步交出的权力,他对世家意图加大动手力度的方针,都显然是能让武媚娘更快聚拢人手,也让时局顺着有利于她方向发展的条件。

在这样的滔滔大势面前,李弘之死所带来的痛苦一时之间也被冲淡了不少。

她再度对上了女儿的眼睛,见里面的神色一如往昔,出声问道:“你好像并不意外?”

李清月一脸认真地作答:“从阿娘能够提出那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开始,我就知道,您绝不会让我失望的。那么寻常家庭的关系就不能成为桎梏住您脚步的东西。您的表现也绝不能被轻易以无情来界定。”

若非要说的话,都没人敢当面对着李治痛骂他处死李忠和李素节是无情吧?

“而且……”

李清月挂在了武媚娘的身上,也不知道是在认真还是在开玩笑地说:“我不担心还有一个原因的。我是什么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总之,阿娘要是因为皇兄的缘故突然撒手不干了,我就直接将您和外祖母一起打包带出长安,然后兴兵反了。到时候您贼船都上了,总不能反悔吧?”

武媚娘无语:“……说正经点。”

“好吧,我说正事。”李清月换上了说正事的口吻,“眼下长安城中因天皇抱病,前太子过世加之科举将至而局势动荡,阿娘既已有了决断,那自然还是居中主持大局为好。”

她随即坐起了身,郑重其事道:“我去襄州,亲自将皇兄的遗体接回来。”

这便是给这位已故的前太子最后的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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