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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妹千秋 第3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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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晚膳?”

李遂轻轻“嗯”了一声。

照微的目光凉凉落在乳母身上,乳母忙跪地请罪, 说道:“陛下前两天有点咳嗽,所以没传晚膳。而且今日秦学士讲书?时, 陛下打了瞌睡,秦学士很生气……”

照微蹙眉, “这和陛下没用晚膳有何?关系?”

“我是想?教陛下记着,学士讲书?时不能走神。”

照微又问:“因?为咳嗽不传晚膳,这是哪位医正开的方子?”

乳母道:“我老家?的孩子都这样,凡有小病小灾,饿两天就好了,不必劳动大夫。”

“你老家?的孩子?”照微险些气笑了,“天子为君,你为奴婢,让你照顾皇上,你竟敢以长辈帝师的身份自居?”

乳母慌忙磕头请罪道:“奴婢不敢!”

照微不着急处置她?,让锦春去御膳房传一席饭菜,李遂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姨母,朕想?吃羊肉。”

“羊肉?”

李遂道:“今天秦夫子讲,读书?人要做好姚家?文章,‘姚文熟,吃羊肉;姚文生,吃菜羹’。朕不想?吃菜羹,朕好久没吃羊肉了。”

闻此言,照微心中冷笑,面上仍不动声色,让锦春去御膳房传羊肉锅来。

铁锅下燃着炭,滚水中漂着油。

乳母跪在一边,被刻意无?视,隔着白练似的热气,看照微伸长木筷,夹起两片羔羊肉浸在锅中,直到肉片晶莹油亮,微微卷曲后,捞起来搁进李遂碗里。

李遂面前摆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碟,盛放着用蒜末、胡椒、韭菜酱、白糖、酱油拌成的料汁,烫好的羊肉往碟中一蘸,入口时鲜美非常。李遂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食物,边烫得直哈气边大口咀嚼,额头上析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照微给他数着数,又往锅里加了两片,对李遂说:“吃完锅里这些就差不多了,再吃就该积食了。”

李遂往她?碗里夹肉:“姨母也吃。”

照微今夜心情?不佳,也没什?么食欲,陪他吃了几片后搁下筷子。

李遂问她?:“姨母是如何?想?到这好法子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要是娘也能吃到就好了。”

这话令照微心中一阵酸软。

她?拾起帕子给李遂擦汗,说道:“你娘从?前也吃过,那时候我们一起住在侯府,冬天下大雪,冷得人骨头直哆嗦。你外祖母,也就是我娘,想?起西?州羊肉锅的吃法,在院中亭子里架起锅、堆上炭,像这样把羊肉切成片,一家?人围在锅边涮着吃。一年能吃两三?回,因?此从?前我天天盼着下雪。”

那几年是永平侯府最好的时候,祁令瞻的手没有受伤,姐姐也没有被赐婚。

照微个子最矮,要撑着桌子才能够碰到锅,祁令瞻怕她?弄翻酱碟,让她?坐好,另取了一双筷子帮她?涮肉。

那时的照微和如今的李遂一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肉如饕餮,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就急急盯着锅里的,没一会儿就去拽祁令瞻的袖子,喊道:“熟了熟了!”

全家?人笑成一片。

母亲将?碗中的肉夹给她?,父亲重新给她?涮。祁令瞻给她?数够二十片后,挡住了她?的筷子,说:“差不多了,再吃该积食了。”

照微不依,见缝插针地抢,祁令瞻不愿当众与她?计较,怕反会激起她?的玩闹心,冷眼看着她?吭哧吭哧从?锅里捞肉。

当夜照微果然积食了,捂着肚子喊胀,劳累丫鬟给她?揉了一晚上的肚子。从?那时起,照微才长了记性?,数着吃肉,再未超过二十片。

李遂好奇地问道:“原来舅舅也吃肉吗?我听见女官姐姐们偷偷议论,说舅舅是吃仙丹玉露才长成这样的。”

照微闻言冷笑,“他每天是的吃铁坨。”

才能生出如今这副油盐不进的铁石心肠。

提起祁令瞻,不免想?起下午的争执,一口气又堵上了心头,久久不能纾解。

两天后,视朝时,有御史当面讽谏李遂深夜传膳吃羊肉的事。

“……陛下有所好,天下趋从?之?。今陛下夜传羊肉锅,是开奢靡放纵之?风气,传出禁中,恐引天下人追此恶习。何?况夜食羊肉,不利于清心寡欲,有损陛下圣体安康。”

李遂听了此话,大为惴惴,偷偷看向照微。

照微神情?漠然,不愿在此种无?聊事情?上与御史争辩,再落个不纳善言的名声,只想?让那御史赶快说完后退下,好议下一项。

然而祁令瞻给某一御史递了个眼色,那人便出列驳斥先前的御史,说道:

“此言大不然,陛下富有四海,享万民供奉,口腹之?欲倘不害物,即理所应当,区区几口羊肉,如何?能算是奢靡?听闻先帝在时,北地曾献入宫中几头羔羊,宫里贵妃常夜中起兴,命人烹食,为何?贵妃食得,而陛下食不得?又闻贵御史夫人好吃牛肉,专宰不满一岁的小牛炖肉羹,牛乃耕种之?器,令夫人尚忍下口,如何?陛下吃几口羊肉,便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

三?言两语,说得那讽谏御史面红耳赤,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后,请罪退回原处。

闭朝后,照微问跟随身边的张知:“御史们一向乐于讽谏而耻于逢迎,今天这御史什?么来头,竟然帮本?宫与陛下说话?”

张知趋从?在她?身旁,说道:“参知大人对那御史有提携之?恩,大人不忍见他们欺负娘娘,故而向他示意,请他为陛下辩白。”

照微却并不领情?,神情?嗤然,“欺负?有过必谏是御史本?职,此为忠君,有所隐瞒才是欺君。他行大逆而施小惠,以为在朝堂上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算忠心耿耿了吗?”

张知劝她?道:“娘娘何?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妹,参知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照微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张知,你是谁的奴才?”

张知“呃”了一声,“奴婢自然是圣上的奴才。”

“圣上是谁,是福宁宫那位还是永平侯府那位?”

“哎呦我的娘娘!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不兴说!若是给御史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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