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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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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云是没有母亲的人,她也很清楚,其实自己也早就没有父亲了。

沈霄的提问,何氏和沈崇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沈霄见沈书云也在,还以为沈书云知道内情,便问沈书云:“大姐姐你也过来了?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寻短见?祖父才入土,还没出头七,怎么就会这样……”

到底只是十三岁的少年,悲戚与喜乐都来的十分真切。此刻晃动的泪光在眼睛里闪亮。

若说沈霄身上能有些什么东西,令沈书云觉得喜欢,大抵就是不同于继母继妹市侩残忍的这一份天真和纯良。

“霄哥儿莫急,我也是刚刚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听父亲母亲慢慢说来便是。”沈书云看向沈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父亲倒是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崇没有直接回答。

他看了一眼沈霄,对他说:“霄哥儿,你怎么擅自过来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先回书房去,我已经请礼部尚书大人为你修书力荐,你可以以礼部官僚后裔的身份继续在杏林书院研习,机会争取得不容易,还不回去温书?以后大了,姐姐的闺房也不是说来就来的,你是嫡子,行为处事要有个规矩!”

“可是……现在下人们都知道二姐姐方才上吊,差点断气,我也是担心……”

沈崇脸色乌黑,吓得沈霄不敢再说下去。

沈书云站起来,走过去安抚了沈霄:“霄哥儿,还是谨遵父亲教诲出去吧。若是不想去书房,不妨去东院找大哥哥聊会儿,都在孝期里,他没去衙门画卯,你们平日交往少,祖父殁了更应该珍重兄弟情义,常来常往才好。”

一番话给了沈霄台阶,他心存感激,虽然不舍地看看是不是还呕吐难受的沈书露,到底还是出去了。

看到沈霄出去的背影,哭哭啼啼的何氏剜了一眼沈书云,有几分嫌恶,道:“东院儿到底跟咱们嫡庶有别,霄哥儿去得多了,白白让庶出的那起子人,沾了咱们的光彩。我是从来不愿意霄哥儿多去东院儿的。云娘子,你是嫡长女,我方才没好意思当着霄哥儿抢白你,到底嫡庶有别,这也是忌讳,你心里要有数,不要以为是长姐,就可以随意了。”

昔日荣恩公在世时,何氏从来不敢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沈书云指摘,现在祖父才走了四天,何氏就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对沈书云言辞刻薄。

沈书云对何氏的为人也早就清楚,只是淡淡一笑:“母亲说的是,我谨遵教诲。只是干坐了半日,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为何把我叫来,若是不方便对我说,我便回去了。”

沈崇皱着眉头看一眼何氏,有几分埋怨,他虽然喜爱何氏,但是不得不承认,每每遇到大事,还是要听长女的建议。何氏总是既不从命、也不受令,小家子气,把家宅那点私人恩怨,当成是天大的事来应对,却耽误了更大的要务。

“你对云娘不要求全责备,沈雷也是沈家的骨血,不要总把嫡庶太放在心上。”沈崇嗔怪何氏一句,何氏想反驳,但是考虑到现在对沈书云还有所求,就忍住了。

沈崇收起愠意,尽量平和地口吻,对沈书云说:“说起来有些难堪,我作为家主也是觉得没有脸面,败坏门楣。你妹妹……有了身孕。”

沈书云楞了一下,下意识去看晕躺在何氏怀里的沈书露,肚子平平,不像是有身孕。

沈崇知道她也是未出阁,未经人事不懂,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才有了喜脉,看不出显怀。”

沈书云对沈书露有了身孕的事情感到太不可思议,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凌云院侍奉病危的荣恩公,没有心思在别处。其实自从她执掌家权,确实对家中的防卫并不太走心,没成想沈书露会遭遇意外。

“是什么歹人作恶么?是什么人造了孽?虽说祖父殁了,到底咱们也是官宦人家,如何能这般饶了那人!”

沈书云第一反应还是气愤,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被人占了便宜。

何氏和沈崇都沉默下去,倒让沈书云摸不到头脑。

“据你妹妹说……是……临安萧公子。”

沈书云美目瞪了一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怎么会?”

沈崇这才把事情对沈书云和盘托出。在萧唯仁进京贺寿的那段时日,已经与沈书露暗通款曲,据沈书露身边的丫鬟红簪招供,萧唯仁当时情天恨海地赌誓,回到临安就立刻安排人送聘礼来下定婚事。

可是荣恩公去世的时候,萧唯仁都回到临安多时了,甚至修书一封,递上了丧仪的份子钱,都没有一个字要求娶沈书露。

直到沈书露两个月没有葵水,今日一早偷偷派人去请了无名的摇铃郎中,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子。

宅门里的嫡次女出了这等丢脸的事,沈书露自知若是败露,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结局,于是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就做出来这等傻事。

沈书云听完之后只觉得荒唐不已,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既然出了这等家丑,父亲和母亲打算如何处置?孩子长在露娘身上,纸是包不住火的。”

沈崇从沈书云的话中,听到了一份关切之情,于是脸上的紧张也淡去了几分。

他想到昨日荣恩公下葬的丧仪,都没有让沈书云参加,把她禁足在蓬蓬远春,这时候才想到有些惭愧和歉疚,对沈书云说:

“云娘子,昨日没让你去参加你祖父的丧仪,一来是听信初山真人的掐算,二来也是因为你和祖父感情太深,怕你看棺椁入土,会过分伤心,也是为你着想。”

沈崇看到沈书云那张看似淡然的面容上,浮出了无尽的悲戚之色,提到荣恩公,就让沈书云悲痛不已,不能去参加丧仪,确实也是一份弥补不了的遗憾。

然而沈崇不知道的是,沈书云想落泪,除了思虑祖父,还有就是为自己伤心。

沈崇的话说得太过虚伪,这才是真正伤到了沈书云的部分。

“父亲不要提旁的事,总归祖父已经入土为安,再也不用承受阳间的罪了,腿和背也不会再疼了。”

说着沈书云就要落泪,但是硬生生逼着自己忍了下去。

“父亲只管说,为什么叫我过来就好。我一不是医师,没法给妹妹安胎,二不是青天老爷,没法去把表哥缉拿归案,兴师问罪,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如何要不顾家丑外扬的颜面,对我和盘托出这件一点也不光彩的事。”

沈崇听完这话,忍不住有点生沈书云的气。

这个长女诚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但也总是这样坚若磐石,把他这个父亲的软弱无能衬托得无处遁形。这种羞惭时间久了就会变成一份对沈书云的怨恨。

但是沈崇现在只想解决问题,并不想和沈书云起争端。

“你祖父生前总说你遇事有决断,执掌咱们家的家权以后,方方面面也都无人不夸。京西水患之时,更是施展了一番拳脚。为父当下就是没有一点头绪,才找你过来商议,此事该如何解决为好。”

沈书云听完,真的是彻底对这个父亲死心了。

俗话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自己就是沈家的钟无艳,而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何氏、沈书露、沈霄都是夏迎春。但凡不是遇到了挠头的烦心事,沈崇绝对不会如此恭维自己,装成一个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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