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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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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云听到自己说出了这个字,有些意外,随后便畏惧起来。但既然已经说了,她在畏惧里也有一丝快意。

哪怕,惹怒这么一个贪恋权柄、一身反骨的人,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朱霁听清楚了这个“是”字,也并不诧异,他点点头,像是个死得其所的人一样,心头自然怒不可遏,觉得沈书云是世界上最不知好歹的人,但却微微一笑,对沈书云很平静地说:

“原来,云娘是宁可在忠臣之家受尽委屈,也不愿意留在我这乱臣贼子身边。可是,我偏要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再不信你怀柔的虚情假意。”

沈书云想和他争吵或者辩白,自己并不是真的要伤他的心,但是看到他那眼神中的城府与狠厉,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没想到沈书云也有这样哑口无言又愤懑的时刻,朱霁看到自己也能惹怒她,倒是觉得心里郁结的醋意缓解了大半,但是此时他并不想鸣笛收兵,而是乘胜追击。

朱霁微微一笑,对沈书云心平气和地叙说起来:

“云娘一直在营里与万千拥趸写字画画,可能有所不知,京畿道被围了三个月,已经哀鸿遍野,而令高祖追寻的先帝嫡长孙,已经带着几个大臣逃到了云南道。在江苏道与平允军对垒的军士已经退守到了京畿守城,其中有贵府的老熟人赵世康,还有令兄沈雷。”

听到“沈雷”二字,沈书云面色一白,美目微瞪着看向朱霁:“大哥哥在京师守城?”

朱霁得到这样的反馈,心里对自己这样欺负她有些内疚,但是又更加觉得嫉妒。沈书云有那么多惦念的人,但是听说沈雷这两个字,脸色都变白了,而自己上了三个月的战场,她却没有一点相思与担忧。

大概是觉得忠臣良将诚可钦佩,乱臣贼子死了活该吧。

朱霁恨恨回答道:

“是啊,贵府向来是出忠臣良将,实在是令在下感佩不已。我知道出嫁康亲王府之前,你未雨绸缪,已经让家人都逃出了京城,现在应该藏在东山吧?那让我来猜一猜,是留在京师的沈家大公子先捐躯赴国难,还是逃匿起来的沈府遗老遗少先被我派去的人活捉呢?”

“朱霁!”沈书云听到朱霁如是说,再也坐不住,从床上跃起,眼里晃动着泪光审视和打量着眼前这身量颀长看起来芝兰玉树,实则心狠手辣、翻手为云的人。

对视之中,沈书云败下阵来。

与一个不择手段夺取天下的人谋求公平允正,是一件可笑的错误。

沈书云此刻敢怒而不敢言,低头在想要如何阻止朱霁做出什么伤及沈家人的事。

朱霁看到沈书云真的怕了,心里有些动容,从前沈书云受任何一点折辱和委屈,都会让他牵动心弦,愿意为她肝脑涂地,但是此时此刻欺负她的人确是自己。

“世子不会这样趁人之危的,两军交战不伤来使,何况沈家已经在交战之前逃匿,并没有与贵军对垒,世子不该伤他们的性命。至于大哥哥……”沈书云尽量表现得柔情温婉一些:“实则大哥哥从戎,我并不是真心支持,希望世子能尽力保全他的性命,我愿听从世子差遣,为奴为婢侍奉在侧。”

朱霁看着眼前的沈书云,说着求情的话语,眼神中泛着泪光,心里却觉得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深深戳了一下,疼痛不已。

自幼,朱霁在父王的教育之下,对玩弄权术,操控人心早就烂熟于心,他习惯于看到身边的人屈从、忠诚,也有一万种办法去驯化那些开头并不肯臣服于他的人。

因此,无论是权宦王瑾或者是什么别的能臣,都会成为他们父子夺权大业里好用的工具与棋子。

挟势弄权已经是朱霁这种人的肌肉记忆,有时候根本不用走心,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的技巧。

但是,他并不想对沈书云如此,至少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不是现在满眼泪痕,为了父兄的性命,对他屈从的一个沈书云。

可是他知道自己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沈书云另择良木,无论是身与心,哪一个他都绝不能让她旁落于他人。

他想告诉沈书云,自己早已经安排了人手,全力在攻城的时候去保全沈雷的性命,刀枪无眼他并不能百分百做到,但是至少他想让沈书云不至于太过担忧。至于藏匿于东山的沈家,根本也不是此刻平允军会在意的存在,等战事彻底结束,父王会很快称帝,那时候他打算求娶沈书云,名正言顺娶她为妻。

但是,这些心中的打算,都在沈书云此刻委曲求全的告祷中,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沈书云心里会真的认同他,有一天会有他对她深情以往的十分之一。

嗯,不想说了。

沈书云见朱霁面容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色,便试探着问:“世子,京师现在战况如何,攻城之战,要在何时?”

朱霁不忍再让她忧虑,颀长白皙的手指拂过沈书云墨色缎子一样的秀发,像是安慰一只心爱的小猫,对她随时可能造成的攨伤,视而不见。

“万事有我,你只要对我客气些就好。”

朱霁有些丧气地说,在沈书云听来却是对她的要求和规范,于是点点头,道:“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真是狗男人的一天啊。呼,写完以后我居然有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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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平允军纪律严明, 加上北方骑兵擅长长途奔袭,天气转凉,就显示出了巨大的优势。

新帝携带者洪承恩、李泰齐等近臣早在三个月前就迁往了陪都, 而赵世康率领的朝廷军队还以为自己镇守京师是为天子守过门。

洪承恩在逃亡的路上才看清楚了一直辅佐的这位君主表面上温和厚道, 实则内心是多么的脆弱, 平允军不过兵临江苏道, 就已经让新帝,撇下京师的众人出逃。

于是在逃亡的半途,洪承恩就向安王朱枋出卖了新帝的行踪,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

安亲王得到洪承恩的密函的时候, 笑而不语,将密函投入了火盂之中, 对身边的近宦道:“我原本以为这仗要长久打下去, 看来竟然是不必了。”

随后不久, 安王在京畿道以北的徽州道称帝,史称徽武宗, 是八百多年来第一个以皇叔身份篡权得到政权的帝王。

安王称帝, 标志着大徽的江山即将易主,这场仗准备多年,然而多取九州大部分领土的时间,不过一年而。

安王在徽州称帝, 朱霁也随后被封为太子,只要拿下京城, 就会顺利入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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