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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边待诏 第2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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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及音借口酒醉要提前离场。王夫人求之不得,只不冷不热地挽留了几句,倒是王六郎殷勤起身相送,直至谢及音登上马车。

“殿下,”王六郎跟在马车旁送了她几步,“今日招待不周,扫了您的兴致,改天我作东赏雪烹茶,还请殿下赏光。”

谢及音靠在车里,笑吟吟地应了,“好啊,本宫等着。”

王家的酒后劲大,谢及音后知后觉开始头疼。裴望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解了她的发髻,用指腹轻轻揉按她头部的穴位。

他将卢氏的事告诉了谢及音,谢及音听罢,长长叹息了一声。

“可恨倒也可怜,那你日后就不管她了?”

“我本也不是为她,是为了星罗,”裴望初淡声道,“何况人各有命,我尚自顾不得,如何顾她。”

谢及音靠在他怀中,阖着眼休息,眉心微蹙,似是略感疲惫。

她想到李庆强迫卢氏,就不免想到自己对待裴望初,在世人眼里应当是同样下流无耻。所幸她尚未曾真的强迫他做什么,他若是有良心,自己在他心里应尚有几分颜面。

只是这颜面能维持多久,她也说不好。

裴望初的指腹按在她太阳穴处,问道:“是这里疼吗?”

谢及音点点头,裴望初微微用力,在太阳穴与悬厘穴附近打着旋儿揉按。

小桌上的安神香逸散,谢及音缓缓阖目,沉靠在裴望初怀中。裴望初放轻手上的动作,为她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仰面靠在他身上。

这是裴望初第一次如此靠近又如此长久地端详她,她长得真是美,双眉如远黛、纤睫似鸦羽,眉间似蹙未蹙,阖目睡着时,有种怯若春风的柔态。

纵使已勘破世间万般色相,裴望初仍有片刻的失神,他静静望着谢及音,发觉自己心中萌生出一种十分世俗的渴望。

车外渐至薄暮,路上行客匆匆,长街次第亮起灯火。怀里的姑娘越睡越沉,仿佛会一直这样在他怀中睡着。

一袭银发铺垂在他膝上,裴望初勾起她一缕发丝,慢慢绕于指间。

他想起幼时在天授宫时,曾与师父宗陵天师论道红尘。

他问师父,世人为何明知红尘苦,却不求断红尘。

宗陵天师说,生因死而贵,乐因哀而存,知哀者必知乐,怀憾者必曾圆满。唯有不知乐、不知欢的死心人,才会向红尘外求离断。

那时裴望初尚不认同,如今红尘在怀,心甘情愿步了后辙,方知自己也是尘世中人。

第26章 沐发

夜已深, 嘉宁公主府中悄寂无声,值守的侍卫昏昏欲睡。

主院东厢房里,裴望初脱掉宽袍, 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窗边月光一闪,郑君容悄然推门而入,探头道:“师兄,一切安全。”

裴望初将一把短刃收在袖间, 随郑君容往外走, “殿下睡了吗?”

“戌时初就灭灯了。”郑君容往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窗扉紧闭, 梅影疏落。他低声对裴望初道:“师兄若是不放心, 我去窗边放两支坠魂香,此香燃后无烟无尘,闻者酣睡若死,惊雷不动。”

裴望初道:“不必, 此处不是天授宫, 以后也不要在殿下身上用这些东西。”

他语气似有严厉之意,郑君容心中微微一惊, 忙道了声是。抬头见裴望初已翻过矮墙, 忙三两步跟上。

两人悄无声息出了公主府,一路来到歌舞升平的倚翠楼。郑君容早已踩好点, 带裴望初找到那欺负过卢氏的李庆的房间,然后从腰间细匣里抽出两根赭色的长香。

裴望初扫了一眼,“勾魂香?”

“师兄好眼力, ”郑君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这还是从师兄当年送我的那本香谱上学的。”

郑君容出身不好, 是青楼花魁的私生子,因天生慧根被选入天授宫,也因此引得众人嫉妒和欺凌。裴望初帮过他几次,见他对香粉一道十分敏锐,便送了他一本天授宫中秘藏的香谱,上列异香近百种,各有奇效。

坠魂香能使人沉眠,勾魂香能使人迷乱,但对久浸其中的人效果甚微。郑君容在窗口点上勾魂香后,约一刻钟的时间,屋内传来李庆失神痴笑的嘿嘿声。

裴望初隐在暗处,见郑君容对李庆勾勾手,那纨绔便双眼发直、衣衫不整地走过来,郑君容在他脸上拍了拍,对李庆软语道:“我在西桥下第三个桥洞里等你。”

那李庆不知将郑君容认成了什么,欲上手抓他,郑君容灵巧一躲,沿着裴望初推开的窗缝跳下去,离开了倚翠楼。

两人在西桥下桥洞里等了半个时辰,远远望见李庆疯疯癫癫朝这边走来,他似是有了几分清醒,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时而迷惑地拍拍脑袋。

郑君容张望了一下,小声道:“他身后没有人跟着。”

裴望初抽出短刃,郑君容要与他同去,裴望初对他道:“你现在回倚翠楼,将香迹处理干净,然后直接回公主府,我最晚天亮前就能回去。”

郑君容只好点头,“是。”

凉飕飕的寒风吹得人透心凉,李庆被冻得骨头打颤,愈发清醒过来。他正疑惑自己为何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此时此地,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他下意识抬头,被人狠狠嵌住了下颌,一脚踹在膝盖上,像拖牲口似的拖到了桥洞底下。

裴望初手上一用力,直接捏碎了李庆的下颌,右手短刃探进他口中一划,一条血淋淋的舌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李庆目眦欲裂,呼喊无声,浑身哆嗦,惊恐地看着面寒如夜煞恶鬼的裴望初。

裴望初抬脚碾在李庆的舌头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轻声道:“李公子不是一直想同我兄妹玩乐吗,我先与你快活快活,好不好?”

寒冬腊月,李庆抖得浑身都是汗,嘴里不住地往外淌血,他惊恐地直摇头,裴望初似觉得十分无趣,缓缓松开了他。

“罢了。”

极轻的两个字,落在李庆耳朵里却如蒙大赦,他扶着洞壁战战兢兢往外跑,刚摸到桥洞的出口,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庆下意识转头,“咔嚓”一声,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刃直直钉入他脑门。

李庆不可置信地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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