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待诏 第30节(2 / 2)
谢及音松开了裴望初的手,转而与王瞻、王芜同行。
王芜是王瞻的庶妹,平日在家中慑于王夫人的威严,不敢高声谈笑,展露性情。今日难得有机会出门,见谢及音温柔可亲,一时便忘了身份,与她说笑起来。
“……不仅花灯漂亮,还有傩舞表演呢,听说有近百人,真是十分热闹。”
谢及音手提玉兔花灯,偏头听王芜说话,仿佛十分专注,然而她的心神却凝聚在身后的人群里。
她只敢看前方的热闹,不敢回头看,怕回头时已不见人,心里会难过,只当他还在不远处跟着,若是伸出手,便能上前来握住她。
而此时的裴望初,正缓步跟在她身后三五步远的地方,遥遥看着她被王家兄妹簇拥着,两侧酒楼花灯光影辉煌,落在她肩头,恍若仙人玉女,映得人间失色。
她本该是这般被人捧在掌心里,裴望初心中默默地想,真可惜,现在还不能独属于他。
第33章 幽会
傩舞起源于天授教, 随着方士传道遍及大魏与南周,有送魂往生、祈福消灾的寓意。
雀华街上垒起三尺高台,近百人脸覆面具, 或持鼓槌、或舞火把,高声唱诵祭词。有方士在周围散发面具,鼓动观望的百姓一同跳傩舞,场面热闹近乎暴/乱。
谢及音望着眼前缭乱喧天的景象,心中有些不安, 她险些被挤倒, 有人从身后稳稳护住了她,她一转头, 看见一张红魁星的面具。
“等会我跟在您身边出去, 您不要与我说话,待走到与铜陵街的交界,您就将岑中尉喊出来,把我绑了, 交给卫时通……”
裴望初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在人声鼎沸的傩舞场面中格外清晰。谢及音心中疑惑,欲出言询问, 裴望初却突然低头, 隔着面具,在她唇间落下一吻。
面具上的油漆味一点也不好闻。
谢及音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他, 那颀长的身影却如游鱼一般,转身消失在人海里。高台上的舞者骤然喷出三尺高的焰火,唬得看客们脚下一乱, 纷纷后退。
谢及音举目四望,慌声喊道:“七郎!七郎!巽之!”
又一双手扶住她, 这次是王瞻。他护着她往人群外走,谢及音仓促间回头,只见高台上四窜的焰火间,有一身着鹤纹长袍、脸覆红魁星面具的男子,正举手挥袂而舞。
那是七郎吗?谢及音尚未看清,就被王瞻带出了人群,被人群冲散的识玉等人也围了上来,见她无事,方松了口气。
识玉上上下下检查她,“您没事吧,怎么就突然跑到那群疯人中去了,真是吓人……姜女史刚刚进去找您,也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王瞻朝她赔礼致歉道:“今年的傩舞确实比往年更疯闹,没看顾好殿下,是子昂之罪。”
“无妨。”谢及音一边同王瞻说话,一边往人群里张望,这次她看到面覆红魁星面具、身穿鹤纹长袍之人走出来,谢及音心里一松,三两步跑过去,“巽之,我在这儿!”
那人朝她走过来,端正一揖,“殿下。”
谢及音脚步猛得一顿,这是裴七郎吗?
她将此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想起刚才裴望初在耳边叮嘱的话,试探着问他道:“你刚刚说为本宫跳傩舞祈福,祈了什么福?”
那人不疑有他,“祈愿殿下福祚绵延,容华千岁。”
谢及音心中凉了下去。
刚刚裴望初根本没说为她祈福,这虽然是裴望初的声音,但面具底下的人却不是他。
“也应祈祷你我岁岁年年才是,”谢及音脸上牵强一笑,“这里太乱了,本宫不喜欢,咱们走吧。”
红魁星又一揖:“是。”
谢及音扶着识玉往外走,红魁星跟在她身后,识玉正疑心两人是不是吵架了,忽听谢及音低声问她:“你认得虎贲校尉卫三郎吗?”
识玉点点头,“认得。”
“现在去找他,就说本宫在雀华街、铜陵街路口遭遇刺客,请他前来相救。”
识玉一愣,“啊?”
谢及音声音微冷:“快去。”
卫时通刚在栖鹤湖附近布防好虎贲军,静静等待嘉宁公主与裴七郎出现,想抓个私放朝廷逆贼的现行,向太成帝与佑宁公主邀功请赏。他正得意间,忽听属下来报,说嘉宁公主在铜陵街附近遇刺。
卫时通脑袋一懵,“遇刺?”
属下道:“是嘉宁公主贴身女官来请,她手里有嘉宁公主的腰牌。校尉,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
当然得去看看。他奉命维护今夜城内治安,若嘉宁公主在他的治域内出事,他罪过可就大了。
可这也太巧了。卫时通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在栖鹤湖附近的布防,点了三十个精锐,“你们跟我去铜陵街,其余人据守原地,按计划行事。”
卫时通赶到雀华街与铜陵街相交的路口,见谢及音端坐在朱轮华盖车里,手捧热茶,面有怒容。她的护卫统领岑墨持刀站在马车旁,银青色的刀下押着一个戴红魁星面具的男子。
卫时通一头雾水,嘉宁公主不是要与裴七郎单独游船吗,这又是闹哪出?
“卫校尉,来得太慢了,若非岑墨得用,你就只能来给本宫收尸了。”谢及音不悦道。
卫时通瞥了一眼那缚手跪地的男子,“殿下是说,裴七郎要刺杀您?”
“裴七郎?”谢及音脸上勾起玩味的笑,“你怎知面具下的人是裴七郎?”
她朝岑墨一抬下颌,岑墨将刀下人脸上的红魁星面具摘掉,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卫时通一惊,抬头飞快在谢及音身边的人中扫视一圈,没有找到裴望初。
“你是在找裴七郎吗?”谢及音搁下茶盏,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擦手,慢悠悠道,“巧了,本宫也在找。”
今夜出行,裴望初只交代过她两件事,一是要装作一无所知,只是出门赏灯游玩,二是将假扮他的男人绑了,交给虎贲校尉卫时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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