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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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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不行,是太危险了。这么晚了,师父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在街上乱跑?”

“他怎么不放心?他刚喝了酒在床上呼呼大睡呢。”颜令仪嘀咕两句,重新理直气壮起来,“师兄,阿青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她怎么知道你会住在这里?”

宋阙和阿青对视一眼,阿青低下头去。宋阙明白过来,和声解劝道:“阿青知道我离开府中,担心我除夕夜过不好,所以送了些酒菜过来。我看夜色已晚,后门应该已落了锁,她一个女孩子在街上行走不方便,所以叫她在这里留一晚,明日再回去。”

“那也可以叫她住厢房,何必要和你挤一间?”颜令仪看着窗下新铺的床,心下气闷,“她是我爹的贴身丫头,又不是你的,怎么做出这般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阿青急忙跪下,含泪为自己分辩:“我并不敢这么做。只是昨日老爷对宋公子发怒,以致公子负气出走。事后老爷也自后悔,叫我来看公子气消了没有,若是气消了,过几日回府上给老爷赔个不是,两边各退一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我才收拾了一份年夜饭过来的,不敢逾越本分。”

颜令仪半信半疑,只是阿青已经搬出颜广闻这座大山,她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真要细究起来,她背着颜广闻偷棋谱的事,也算是胳膊肘往外拐。若是为了阿青去和父亲对质,爹爹也会知道她半夜溜出府来找宋阙的事。

“先别说阿青了,你怎么来了?”宋阙摸了摸颜令仪的手,发现她手脚冰凉,起身将她拉到熏笼边取暖。

“当然是为了师兄你啊。”颜令仪反手握住宋阙,“先前你去请抱朴子三月不归家,我一直担心你年前赶不回来,今年不能一块过年。”

“没想到如今你赶回乌鹭,除夕夜却还是不能一起过。”颜令仪摇头,“我不高兴,所以过来看看你。”

“你也太过任性了。”宋阙叹气,“如果师父知道这件事,你又要被关祠堂里罚跪了。”

话犹未了,宋阙便看见颜令仪眼睛弯弯,竟是怡然不惧,反而笑了起来。

“说到祠堂,师兄,我可给你带来一件好东西,保证你看了之后再也不生气了。”

“什么东西?”宋阙不信,“你又做了什么玩意带了来?”

颜令仪从前就喜欢做针线,只是她确实不是这块料,折腾出的东西往往进不得宋阙的眼。他虽然都好好收了,但也从未带出来过,用的依旧是府上丫头做的,一多半都有阿青的手笔。

宋阙听闻颜令仪来意,猜到是她又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了,一开始倒也没有抱有极大期望。但后来他见师妹神神秘秘,不像平时那般直接拿出来,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屏住呼吸。

“阿青,你先出去。”宋阙声音忽然郑重。

阿青不明就里,只得答应着退出去,临走前没忘记掩上门。颜令仪洋洋得意地从怀里一掏,摸出一条绣了两只鸭子的手帕来。

“这……”宋阙神色古怪。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颜令仪急忙摆手,将手帕往宋阙怀中一掷。宋阙一把握住,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却见颜令仪手重新摸进怀中,掏出一本旧书来。

“这是——”

“是师兄你一直想要的秋庭谱!”颜令仪邀功似的将抄本递过去,宋阙惊喜到脑海短暂空白了一瞬,慢一拍将棋谱接过手来。

沉溺在喜悦中的宋阙并不知道,眼下还有两个人坐在他卧房屋顶,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燕月生在街上看见颜令仪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猜到颜府中必然有异事发生,悄悄跟了上去。她跟踪人是把好手,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既不会失去对颜令仪气息的感知,又不会被颜令仪察觉。

明渊本不赞同她的行动,直到他听见颜令仪说出“秋庭谱”三字。他心下一惊,方知颜家守了这么长时间的仙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一边的燕月生已经动手了。她掀开一片瓦,只看见黑漆漆糊了草的泥土。大梁房屋一般是用木材砌顶棚,再糊上一层黑泥,最后盖上瓦片。燕月生哪里知道这个。

她又将瓦片盖回去,轻手轻脚顺着屋檐滑入院中。院墙比屋顶略矮一些,燕月生借势潜入窗下,手指轻轻捅破窗纸,借光往里一看。

只见屋里又点上两盏灯,颜令仪为宋阙执着烛台,看宋阙照着棋谱一子一子落在棋盘上。原来棋谱复制,比寻常抄书要更为费事,何况这会儿哪里来得及磨墨洗笔。宋阙找出棋盘,直接将抄本上棋局还原到棋盘上,还能省些功夫。

燕月生藏在窗下,距离书桌甚远,看不清盘上棋局。她正在忖度宋阙二人手上的棋谱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怎么才能拿到手,值不值得动用颜令仪欠她的那一个承诺。原本在厅中徘徊的丫头阿青忽然举步向外走来,气息将要越过门槛。

不及细想,燕月生将脸一藏,待要使用幻术掩盖行迹,身体忽而腾空而起。一声“鬼啊”的尖叫穿云裂石,明渊单手将燕月生抱在怀中,轻轻落在宋阙院外一棵香樟树上。

浓密的树荫遮蔽了二人身形,活了六十年的香樟四季常青。明渊坐在树上,燕月生坐在明渊腿上。还没平定气息,燕月生便迅速地掐了幻字诀,使二人看上去和寻常树枝毫无分别。

“发生什么事了?”颜令仪走出屋来。

“刚刚那里有个白色的鬼,”披着暖袄的阿青指向窗下,“我一叫它就飞走不见了。”

阿青衣服穿得不多,又被宋阙叫出屋去,难免会觉得冷,瑟瑟发抖了好一会儿。她想着去厢房点炉烤火,刚踏出厅,阿青眼角余光便瞥见窗下白影一闪,难免被吓着了。

“鬼?”颜令仪皱眉,走到窗下查看,却毫无鬼气。

“可能是你看错了吧,”颜令仪回过身,“除夕夜哪里来的鬼,又不是鬼节。”

她待要回屋,眼角余光瞥到窗纸上的小洞。颜令仪一震,立即意识到方才是有人潜在窗下偷听,不知看了多少去。她纵身跃上屋顶,四处眺望,哪里有窥视者的踪影。

“怎么了?”复制完棋局的宋阙也听到了动静寻出来,“你怎么又在乱爬屋顶?多大人了。”

“有贼。”颜令仪从屋顶跃下,“师兄你在这附近,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宋阙一怔:“我在这里住着的时候甚少,哪里有得罪人的机会。”

“那可就麻烦了,也许是冲着棋谱来的。”颜令仪指向窗纸,“师兄你看,刚才那人应当就站在这里。”

宋阙凑到窗纸上的洞前,一眼便看清了屋内情形。他神色微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有被人盯上?”

“我这次上门只是一己私念,没有和第二个人说起过,又有谁能知道。”

“即便原先无人知道,你也有可能在路上遇到什么人。他们见你夤夜出门,悄悄尾随上来也是有的。”

“你是在怪我做事不仔细?”颜令仪有些生气,“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并没有怪你……”宋阙叹一口气,“算了,我先送你们两个回去,你们待在外面不安全。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我此生怕是无颜再去见师父。”

“师兄何不直接与我们一道回去?现在棋谱你也拿到了,等明天爹爹醒来,气也消了,大过年的他又不好打你,顺势和好难道不好?”

“我有我的道理,你哪里明白。”宋阙止住颜令仪的劝说,“别说了,阿青你进去换衣服,我送你们回去。”

屋内灯火熄灭,三人背影相携着远去。过了许久,燕月生确定他们已经走远,方才拍了拍明渊的胳膊。明渊抱着她落到地下,燕月生奔至门前,看见屋门已经落了锁,房间也设下了禁制。若是要进去,真得当贼不可。

“要进去吗?”明渊抱胸看着燕月生的背影。

“不必了,动静太大难免引人注意。”燕月生回过身来,“我本来也没指望能偷过来,而且那盘棋局也未必就是我想要的那份。”

她总觉得颜广闻没那么好心将颜家仙缘托付给旁人,直觉告诉她,颜广闻必然会留有后手。如果能不经颜广闻之手便取得棋谱便是最妙,如果取不到,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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