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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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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母之尊,繁华锦绣,外人眼中泼天的权势她唾手可得,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欢喜。

从相识到如今,十三载光阴,在他心中还是无甚要紧。

这几个月来,缚娇从梦中得窥天意,看到了另一面的李洵,一点点抽丝剥茧,看到自己一心相许的人还有那般令人心悸的一面。

开始时,她茫然无措,觉得一切甚是荒唐,只当那是一场梦靥。

随着事态发展,现实中的李洵慢慢展现出梦中的特质。

她也逐渐从那场梦中清醒过来。

心中对李勋的柔软和痴情,慢慢都放了下来。

“若你喜欢上的只是个寻常人,阿爷绝不会阻拦。你现在还年轻,又怎懂权利和人心?”

“太子殿下自小锦衣玉食,天下人都趋之若鹜地捧着他。这样的人,若不懂得慈悲与怜悯,对天下人而言是一场极大的灾难。阿爷年迈了,帮不了天下人,但能帮你。”

“齐大非偶的道理,或许你现在不明白,但终有一日你会懂。殿下这一生太顺了,顺得他不知什么叫做珍惜。”

缚娇此时才明白这话的含义,以及阿爷的苦口婆心和先见之明。

时隔两三年,直至今日这些话仍然历历在耳,犹如一盆冰沁的冷水,兜头而下,将她浇得清醒。

暂时看来,要和他彻底决裂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摆脱他的纠缠,或许还要另想办法。

思前想后最好还是离开京城。

远离是非地,远离纷争,或许一切都会好。

傅娇整个身体像是刚从冰窖里打捞出来,浑身颤抖得厉害。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给自己力量,过了很久,等内心真正平静下来才走出厢房。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陈氏以为她是因为父亲的事情伤神,便也没多说什么。

*

这日,李洵称有文章要请教傅正和,特意命人抬了软轿将人请去东宫。

李洵醉翁之意不在酒,问完文章又和傅正和寒暄数句,傅正和瞧出他的欲言又止,却故作不知,端着茶盏轻轻辍饮,李洵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傅正和喝过两盏茶,李洵仍说不到要紧处。傅正和倒是暗笑了笑,说句僭越的话,李洵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向来乖张恣意,倒少见他如此坐立不安的时候。

宫人再要倒第三盏的时候,傅正和挡住杯子,撩起衣袍便要起身了:“人上了岁数,喝多了茶晚上睡眠就难了,太子殿下若是无事,老臣便先告退了。”

李洵不愿说,他就不多问,他一点也不想主动捅破这层窗纱纸。

但他话音方落,便见李洵利落起身,朝他身前一挡,撩起明黄衣袍,直直在他面前跪下了!

傅正和骇然,万没想到李洵竟会如此动作,慌忙起身去扶他:“殿下折煞老臣,快快起来。”

李洵避开他前来相扶的双手,恭恭敬敬地挺直腰背说道:“太傅,孤和娇娇自幼一起长大,早已对她情根深种,愿聘她为东宫太子妃,与孤携手并肩,共享万里河山。还望太傅成全。”

傅正和愣了下,脸色一时间十分复杂,李洵绕过皇上皇后私底下说这番话的用意不难揣摩,左不过是为了顾全他的颜面,想给他些体面。

否则他大可直接请奏皇上皇后,让他们赐婚。

他双手托起李洵,缓缓说道:“寻常百姓家的男女婚姻,都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太子殿下的婚事关系江山社稷,自不是老臣一人点头便能成的。殿下还是先起来。”

李洵听出了傅正和话里委婉的拒绝,脸色骤然一沉,拂开他的手,耐着性子同他解释道:“太傅所虑甚是,只要您肯点头,其余诸事太傅自不必多虑,孤自会想法子说服父皇母后,请他们赐婚,孤视娇娇如珠如宝,必不会让她受委屈。”

傅正和一时咋舌,今日他若点了头,李洵当真到皇上皇后面前请旨赐婚,那么此事就成了板上钉钉,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是纵横朝堂几十年的老人,顷刻间就想到了对策,捋了把胡子笑得和蔼道:“殿下对娇娇的这份心,老臣看在眼里,自是不会担心。不过殿下也知道,娇娇从小到大被我惯坏了,性子骄纵,她的婚事多少还是要过问她的意思,否则回头闹起来还不知要如何。老臣不做那糊涂月神,乱牵红线,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此事只要娇娇同意,老臣便无二话。”

傅正和无法直言拒绝婚事,只好把决定权交到傅娇手里。

今夏过了一半,傅娇转了性,傅正和看在眼里,以为傅娇和李洵闹了别扭,直到入冬,她都一直冷冷淡淡。

别的不说,今年秋天刘瑾往国公府跑的次数都多了许多。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傅正和心想傅娇说不准把他放下了也不一定,到时候问过她的意思,她若执意要进东宫,那便是她的命;若她不愿进东宫,趁他如今还有几分帝宠在身,早日为她另寻个婚事也好。

李洵微微掀了掀眼皮,养尊处优的脸上,露出了阴霾之色:“太傅方才还说男女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孤要你一句准话,你便说要问娇娇的意思,这天下的话都让你给说尽了。”

听得李洵不紧不慢的声音,傅正和脑子里嗡的一声,面上的笑意差点绷不住。

李洵和他父皇不同,皇上圣人仁心,做太子时便宅心仁厚,成婚后和皇后鹣鲽情深,一后二妃,比平常夫妇还过得简单。

可太子不一样,去年辅政以来,在朝中几番人事大换血时的雷霆手段令许多人不寒而栗。

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但猛虎就是猛虎,不能以为他收起长牙就当他是猫。

傅正和目光微转,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老臣说的他人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娇娇父亲早逝时她才三岁,自小没了爹的孩子,老臣便想让她顺着心意挑个自己中意的,并非有意搪塞敷衍殿下。”

这话好歹让他给圆过去了,李洵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这时他站起身来,对傅正和道:“太傅和孤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孤当然不会如此揣度恩师。今日得太傅一句话,孤就心满意足了。日后娇娇入了东宫,孤定会如太傅一般呵护疼爱,断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今日冒昧来问傅正和的意思,是因为他想先把婚事定下来。

娇娇最近实在太奇怪,先是白班躲着他,之后愈演愈烈,甚至要要和他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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