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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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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嫂去年害了急症而死,刚下葬没多久, 为他续弦的人就差点踏破门槛。但表兄乃是重情之人,将那些人都打发了出去,要为表嫂守丧三年。

最重要的是, 他和表嫂没有一男半女, 没有原配的子女牵绊,就算傅娇嫁过去也不用受原配子女和母家的气, 日子处久了, 和原配也没有区别。

她没想着让两人现下将事定下来,梅开二度自然要好好挑挑拣拣, 找个合心意的一起过日子, 先接触接触也好。

李洵的目光令她浑身觉得不适, 她强挤出一抹笑颜, 声音低柔婉转地说道:“我听说王妃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很喜欢骑马射箭,我那表兄是军营之人,心胸豁达开阔,行事不拘小节,往日里也会带我表嫂去草原骑马。或许随我表兄到了通州,日日出去跑马,她心绪能好一些呢。”

“心绪会好一些?”李洵微微蹙眉。

“殿下看不出来吗?”陈文茵讶然:“难道殿下一点也看不出来吗?王妃在瑞王府一点也不快乐啊,她虽然眉眼都带着笑,可她就是不快乐啊。”

她和傅娇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将近四个多月,起初她每日端着规矩和嬷嬷一样一板一眼地教她宫中的规矩,陈文茵以为她是个郁郁的寡妇。后来她们日渐亲密,她才发现傅娇随性、洒脱,她只是单纯的不快乐。

昨日听厨娘说起从前的傅娇,她更是张口结舌,原来她从前是那么跳脱欢快吗?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成婚之前,傅娇是老国公夫妇宠爱如掌珠的公府千金,天塌下来也有老国公夫妇为她撑着;一朝成婚,她成了端庄淑仪的瑞王妃,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室,自然不能如幼时那般恣意。

所以她不快乐。

她不理解,就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李洵和她一起长大,为什么看不出来?

“她凭什么不快乐?”李洵的语气冷硬万分。

她罪该万死,他却留下她的性命,他听之任之,她不忤逆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大发慈悲地宠爱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凭什么不快乐?

陈文茵缓缓地眨了眨眼,似乎被他这句话惊到了:“什么凭什么?难道她连不快乐的权利也没有吗?”

她知道皇室对内眷的要求很高,要求她们时时刻刻保持高贵端庄,难道还能把她们表达情绪的权利也剥夺了吗?

难道嫁进皇室,从此就连苦笑也由不得自己。

李洵面色铁青,猛地一下扬手把砚台打翻,砚台翻了之后,漆黑的墨汁四处飞溅,不少飞到陈文茵的身上。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粉色绣折枝海棠襦裙,这是她今天精心挑选,专程穿来见李洵的新衣,上面沾染了好多墨点。

“陈文茵,莫不是以为孤钦点你为太子妃,你便能呼风唤雨,现在竟然把手伸到瑞王府去了。”李洵沉声道。

面对李洵无理的控诉,抖开裙摆便跪了下去,地上好多墨汁,跪下去身上就更脏了,她的脸因为惊恐和难堪变得通红不已:“殿下,我没有要伸手管瑞王府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和王妃相处日久,见她郁郁寡欢,所以于心不忍才出此下策。她是随性之人,与其留在京城虚度韶华,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李洵瞧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眯了眯眼,冷笑着问:“孤倒不知,孤竟是如此无能,长兄离世之后,竟连寡嫂也留不住,只能逼得她改嫁。

他如刀的眼神从她背上剜过:“还是你的心眼只有针尖大,连妯娌也容不下?所以想把她打发给个晦气的鳏夫。”

陈文茵脑子里一片苍白,她没见过李洵这么喜怒无常的人,上一刻还对她言笑晏晏,下一刻便如此冷酷。

她以为她和傅娇是朋友,傅娇和李洵也是好友,所以都希望她好。

但李洵全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他把她当成和妯娌不和的毒妇。

“殿下息怒,臣女绝没有这样的意思。”她闻言抬起头,听到他这样的质问,她身如抖筛,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在殿下眼中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我那表兄,从小到大也是无人指摘他半句的,殿下随意找人打听一句就知道,若是人品一般我也不敢觍颜开这个口……我全然是为她着想,殿下怎可如此揣摩我,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为她着想?陈文茵,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称为别人着想,她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为她想了?”李洵怒不可遏:“莫不是孤给了你几分颜面,你就觉得自己当真有脸了?”

陈文茵呼吸都快滞住,她愣愣地看着李洵,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因为这一切都是李洵的欲加之罪,他从她开口的那一刻起就把她视作小肚鸡肠的毒妇,竟怀着恶毒的心思将新寡的妯娌许配给一个鳏夫。

她开口的那一瞬间,这个罪就定下了,无论她怎么辩驳他也不会听信半分。

她心头一阵一阵地泛凉,寒凉与惊恐交加,原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他一点也没有看到。她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漠的男人,前几天他还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在众人面前给了她无上的体面,他还安抚自己不要害怕。转眼间却让她如此狼狈地跪在脚下。

她一时之间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甚至以为是错觉。

但不是,跪久了膝盖犯疼,痛意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臣女不敢。”她垂下头叩首,眼泪哗然地掉。

李洵盛怒不减,一把扫了笔山,毛笔哗然一声垮得到处都是,陈文茵吓得一抖,头也不敢抬。

“滚出去!”

她听到李洵盛怒的声音。

陈文茵从东宫出去的时候,身上被墨染得一片一片肮脏不堪,她大哭着从李洵殿中出来,一路哭到宫门。她知道周围有很多的宫女太监,她应该保持端庄淑仪,但她做不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奔涌,她是那么狼狈。

上了马车,乳母心疼地拿披风把她裹住,她窝在乳母怀中痛哭不已:“阿嬷,殿下误会了我,连解释也不肯听。”

乳母心疼得不行,抱着她的头轻轻拍了拍:“伴君如伴虎,做太子妃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往后你别忤逆他,一切都顺着他。”

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

阿嬷让她顺着太子殿下,可她要怎么顺?她错在哪里?

————

陈文茵竟然一连告了几日假,傅娇诧异极了。这段时日以来,陈文茵上她这儿来学规矩最是勤勉,刮风下雨也不见她退缩,这回却一连好几天没来。

来人说她病了,她不便上门探望,便准备了礼物让人送到陈家。

这天她将一副象牙双陆包好让人送去给病中的陈文茵解闷,人前脚刚走,后脚侍女来报,让她午后去东宫。

她虽然不愿意,但又不得不去。

稍稍收拾了下便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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