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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请思欢姑娘进来给各位爷倒杯酒。”

沈月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里头的秦媚萱已经开始叫人了,阿碧催促道:“秦妈妈喊你了,快进去。”

思欢,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

沈月向前走近了几步,婀娜的身姿立在珠帘后,还未踏足,雅轩内就已经有几位男子微微起身,目光比饿狼见到肥肉还要统一,秦媚萱脸上带着三分得意七分炫耀道:“来,思欢,过去见过各位大人。”

沈月走近后,刚要屈膝就撞见了一张英俊疏冷的面孔,盯着那道蓝白相间的男人衣衫,心里顿时咯噔了下,见过,自然是见过的。

此时,那张熟悉的脸正对着她在人群中端然坐着,四目相视,碰到那双刺冷的目光,沈月的瞳孔骤然一紧,思绪也回到了久远之前……

二十多年前,父亲与谢家一起进京做生意,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一名男童。

那时候她还未出生,自记事起,只知道家中的哥哥并非她亲兄长,他长得俊美,不爱说话,却极为聪明,记忆中,琴棋书画,帮家里照看生意,就没有他学不会、干不了的事,他可以不爬树就能摘到果子,就连她看中街上母亲不给他们买的小玩意儿他都会做,所以她整日喜欢缠在他身后形影不离。

只是,他喜欢独处,不喜欢热闹,每次都躲着她,哪怕是对父亲也是冷冰冰的,听母亲说,父亲当年进京做生意返乡途中船上失火,他的父母因为不熟悉水性在大火中烧死了,那场意外对他打击不小,可能是被吓到了,所以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喜欢跟人接触。

从小到大,他冷漠不爱说话,她就故意在父母面前撒娇任性来衬托他的成熟稳重。

有女子喜欢他,她就变着法的把这些人都轰走,绝不愿意跟人分享他一丝一毫。

为着她喜欢他,父亲还给他们订下了婚约。后来他用功读书,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状元。

只是……全家上下等着他衣锦还乡时,这位状元协同大理寺一道圣旨,把沈家送向了地狱。

沈月到现在还忘不了她被押着要卖入青楼时的画面,那时候,她清楚地记得他就坐在轿子里面,可是当她被人押着从他身边经过时,只有一道厚厚的车帘,他连瞧都没瞧一眼。

而眼前这位居高临下,冷眼盯着她的男子,不是新科状元他的未婚夫谢晗又是谁。

不知是雅轩里的气氛旖旎,还是眼前的人已经物是人非,刚才掀开珠帘的刹那,沈月第一次见到他如沐春风的笑意,险些没认出来他,只不过视线落在她脸上时,神色寒冰一般僵住了。

沈家落难后,人人都说,当年谢家受害,最大受益者是沈家,船上失火,谢家一家身亡,沈家却安然无恙……若说以前没有的答案,那么现在足以应证,当初谢家惨案,谢晗还是记到了他们沈家头上。

如梦惊醒后,仿佛记忆中,那双冷漠的眼,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虽然人都只道他是她的未婚夫,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白痴一样的她为着与他订婚,赶走了他喜欢的女子,纵使这般心机深沉,善于隐忍的谢晗私下里对她早已厌恶至极,察觉他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她也不愿再狼狈的自讨没趣,移开了视线,背对着他,走过去给最右侧的中年男子先倒了酒。

她今天穿的若隐若现,倒酒时,谢晗还能看到她莲藕般的玉璧,她长了一张干净的脸,纵然穿的再少也不会显得妖娆,只是身侧的礼部侍郎盯着她的脸,突然一下子呼吸粗重,在他耳边喘气时夹杂着一股酒味,当真感到不适,谢晗不禁敛眉,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一声酒杯落桌闷响,沈月以为自己倒慢了,刚要起身倒第二杯,突然被人一把捏住了手,沈月回头,只见那人眯着的两只眼恨不得贴上来,朝着她笑问:“思欢姑娘是新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沈月一眼就认出他是拽着秦媚萱裙摆的知县,心里骤然一紧,她今天出来前答应过自己,无论发生任何可能,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绝对不能翻脸,只好迎着笑意,勉强道:“民……奴婢是上个月来的,昨天才学完规矩。”

说完,试图抽开自己的手,奈何那人就是不撒手。

而谢晗,就好像没看见过她一样,自顾自的饮酒,仿佛屋里待着的只是一位不认识的陪酒女子,永远那么的置身事外,当真半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眼见那人顺着手臂一个劲的往上摸,沈月反感至极,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还不能抗拒,眼见那人摸到她肩膀时,突然有人开口道:“今天谈公事!若没什么事,闲杂人等先行回避。”

沈月抬头才发现说话的人是谢晗左侧的白衣男子,此人眉清目秀,眉宇间颇有一股正气,似乎有意解围又好像真的谈正事不喜烟花女子呆在里面。

只是他话音刚落,其他人不乐意了,至于那些不乐意的人是为什么,沈月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客,想必秦媚萱还在暗处观察着,要是这么被轰出去了,以后就不用接客了,何况这些京官只怕只来这一次,今日出了这个门,以后她找谁求情去?

于是,沈月情急之下屈膝道:“大人,秦妈妈是为了让我伺候你们才把我送来的,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海涵,民女不走。”

第2章

沈月话音刚落,空气顿时静了下来,在这酒气弥漫的雅轩内,一时间脑子都沉重了许多。

她这话也是硬着头皮说的,她甚至已经想好,如果他们执意赶她走,那她现在就下跪陈冤。

赌一把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这时,突然一道粗狂的沉闷声清了清嗓音,打破了周遭的寂静,“放心吧章大人,这里我常来,她们懂规矩的很,待会儿自己就出去了,不会乱来的。”

沈月听见有人朝她伸橄榄枝,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位轻浮的知县大人。

知县柳兴达是个有经验的酒场老手,沈月虽然拘谨,可实在美的奇货可居,他看得出来那位状元爷身边的礼部侍郎想留下她,换个人敢这么不懂规矩,只怕早就被轰出去了。

他将视线扫向了一脸愣怔的沈月,暧昧不清的暗示道:“想伺候各位大人还不好说,思欢姑娘,还不快去给大人敬杯酒,要是你伺候的好,说不定你就可以留下了。”

沈月一时间心里竟对此人生出了几分佩服,如此左右逢源,三边充好人,比起自己,沈月觉得他比她更像个妓子。

要是他身为女子,在秦妈妈手下,定然比她吃香的多。

沈月二话不敢耽搁,顶着那位章大人探究的目光,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谢晗坐在礼部侍郎身旁,眼瞧着沈月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顿时一股茉莉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她转身给礼部侍郎倒酒时,他隐约还能看到她白皙的腰肢,微微浮动。

美人近在眼前,望着那水灵灵的眉眼,夹杂着属于女子独有的体香,礼部侍郎呼吸越发粗重,不禁伸出拿酒杯的手,原本想不经意间抓下她白嫩嫩的小手,一激动,不小心拽到了沈月的袖子,松坦的外纱滑下,露出了一块白皙的香肩。

凉凉的空气,沈月才意识到自己就快被人看光了,连忙手忙脚乱的蹲下给自己揽衣服,她素来不穿这种拖地裙,脚底踩住了裙摆,竟扑到了礼部侍郎的怀里,这毫不避嫌的暧昧,顿时俩人成了雅轩内的焦点。

沈月脸上烧的通红,借着那人肩膀连忙要起身,奈何今日这身打扮实在不给她面子,扯了好几下才发现步摇勾住衣服了,这一股股酒气钻到鼻子里,直熏得她头晕目眩,又不敢用力扯坏客人衣服,若说她不是蓄意勾引,只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抱歉……”

待她好不容易把发钗与衣裳分开时,腰间一股油腻腻的触感传来,沈月两眼一顿,好像……被抱住了。

谢晗抬眼面无表情的盯着沈月扒在礼部侍郎肩膀上的杏黄色指甲,每次用水仙花染指甲,她总是耐不住性子等不到风干就先洗手,以至于那双手指甲总是染不红。记得她曾自幼练武,经常坐在老槐树底下徒手捏核桃吃,但凡她使出一点力,那礼部侍郎的肩膀就碎了,此时此刻她却像个没骨头娇花在拉弹簧一样,拽了好几下才从人怀里出去,看得谢晗额角青筋直跳,本就被酒气味熏得不适的脸更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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