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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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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欢那时年纪还小,头一次那么清楚的感受到宫中的冷漠与凶险。

她知道当年这位范娘子之所以被送走,无非是因为舞跳的太好,惹了其他妃嫔的妒忌,她们怕这个身份低贱的舞姬会有宠于上。

同样是借住在宫中的未嫁女,她年纪太小,又有家世作为依靠,才不被妃嫔们视作敌人。人人都愿意看在白马公府与公主的面子上对她施以笑脸。

当时宋暮想要护住范娘子,去找了太后,也只能留住范娘子的性命,无法使她再留在宫中。

后来她面貌稍微张开一些,圣人夸赞她‘六宫不及’,宫中妃嫔们再面对她态度就有了微妙的改变。

南袤急急为她订下婚事,将她从宫中接回府待嫁,也有这么一层原因。

南欢若有所思的看着宋灵,“我记得的这位范娘子。她当年舞跳的很好,今日还能见到吗?”

宋灵,“她前两年伤着腿,年纪现在也大了,舞是自己跳不了的,倒是教了几个徒弟出来,全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瞧着有两个跳的跟她当年一般好,你今日刚好瞧一瞧。”

公主府的车驾招摇过市,很快到了教坊前。

范瑶一早得了信,领着几个女人迎了出来。

宋灵一下马车,范瑶莲步轻摇,走上前叩首,一群人跟着叩首,口中念着请安的词。

宋灵摆了摆手,“起来吧。”

范瑶抬起头,面上带笑,眼神却忍不住往马车内又看了一眼,“奴家日盼夜盼,可算将殿下您给盼来了。”

宋灵微微侧身,将手伸向马车帘。

南欢一只手抓着她的手,一只手提着裙摆,小心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范瑶的目光落在南欢的面上。

宋灵,“这位是平北王妃。你快准备些好菜好酒来,再把你那几个徒儿叫来给爷跳支舞。”

南欢的目光在范瑶身上转了一圈,记忆中范瑶的面容娇俏,眼角眉梢还有几分稚气,却是个眉目灵动的小姐姐。

如今再见,范瑶身上的变化太大了,她身上不再见曾经那些明亮俏丽的颜色,衣服的颜色很沉,面容比实际的年纪还要显得苍老。

她在平乐坊卖酒,挨着倡肆住了那么几年,知晓这一行有多喜新厌旧。

十岁出头的清倌人,十二三岁初长成,最受男客喜爱,十四五岁算是正当时。十六七岁,便要嫌老,二十出头便没了行情。

这一行当里还有许多女子根本活不到二十三十便香消玉殒。

做白马公府的小姐时,年少不懂世事的南欢瞧惯了身边人对这等人的轻鄙态度,她是有几分瞧不上这些人的。

但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几年,她才算是尝到了做女子的不易。

卖不卖笑,做不做伎人,这样的事情大多根本由不得女子去做决定。

南欢心下一叹,多出许多不忍,“范娘子,好些年没见到你了。”

范瑶诚惶诚恐的又向南欢行了一礼,她的态度带着明显的讨好和紧张,“王妃还记得奴家,奴家真是满心欢喜。您有什么要的只管吩咐奴家,奴家一定让您今日尽兴而归。”

两个人被请上了阁楼。

白日的教坊静悄悄的,姑娘们见了宋灵与南欢都诚惶诚恐。

南欢在这些姑娘中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孔。

对方看到她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深深的低下头。

当初骄傲肆意的郡主,此时穿着色彩艳丽又轻薄得会让一些守礼的正人君子怒斥不成体统的裙装,身量更是消瘦了一大圈。

宋灵挽住她的手臂,声音欢快,“好久没来,你们这摆件换了不少。”

领路的范娘子隐晦又紧张的看了一眼南欢的面色,恭敬的笑道:“半月前有位公子砸坏了些东西,这便换了新的来。”

宋灵好像根本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南欢收回目光,“我看不仅是东西换了,好像还有些新人?”

她匆匆一眼瞥过去,这一群人中有老有少,不过最年老者,也就三十出头,其中不止宋芸一个熟面孔。

范娘子赔着笑说道:“咱们这地方也不怕您笑话,只要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大人们一开张,教坊是永远不愁新人的。”

凡是大案,要案,主犯或许只是一人一户,但相牵连的绝不止一人两人。

男丁倒还能一死图个轻快,女眷活着,却比死了要痛苦的多,一辈子都是贱籍,卖酒卖皮肉换来的钱财全让教坊收走赎罪,生下的女孩还要继续生生世世做教坊的摇钱树,没个尽头。

其实也不止教坊,不比宫中到了年纪会把宫女放出宫。世家大族的家生子,家伎亦是如此,生生世世为奴为婢。

南欢沉默不语跟着范娘子进了房间。

范娘子跪地又给两个人磕了个头,“两位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准备。”

很快进来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女童,手中端着盘子与酒水,挨着桌边放下,小心翼翼的为二人倒酒。

宋灵挡了一下女童的手,从她手下拿出酒壶,“我来倒就行了,你下去吧。”

小童退了出去,房间中又剩下两人对坐。

宋灵给南欢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身体不好,喝些茶水罢了。她们这里的茶一般,你将就一下吧。”

南欢捧着茶杯暖了暖掌心,“来教坊喝茶算什么饮酒作乐呢?今日殿下带我来便是为了让我见方才那些人吗?您想要她们离开教坊?”

官伎按例是不能赎身的,可对于权贵来说,想要一两个官伎脱籍并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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