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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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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之人, 本也没那么讲究。唯一让她深感挫败的事, 便是她在烹饪食物之上着实没有什么天分。经她“妙手”烤出来的野味,不是漆黑仿若一块黑炭,就是外熟里生, 甚至连撕咬也费劲, 那味道更是一言难尽。卓小星连着吃了三天, 舌尖满是水泡, 她便不自觉地想起李放了。

这段日子以来, 她已经甚少想起慕容青莲。

当日在艮离谷得知沐青莲的真实身份之时, 她亦曾愤怒、悔恨, 可是在淮阳城外再次见到慕容青莲时,种种的不甘却在一瞬间消逝无踪。

少女情窦初开之时,总会格外在意那个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在鸣沙寨中,人人视她为首领,寨主,是不可亵渎的至高存在。是沐青莲第一次打开了她的心防,她一时迷恋,以为那就是男女之爱。可是再见慕容青莲之后,她才切切实实认识到自己所迷恋的不过是一份温暖的感觉罢了。

当沐青莲变成慕容青莲,曾经的温暖亦消失无踪。

既然温暖背后的真实是冷酷与残忍,她又有什么可以迷恋呢?

反倒是李放的容颜时不时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走在山林的时候,在溪边生火的时候,打猎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甚至练功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他的样子。

她想起那日青泥驿站他惊鸿一瞥的侧影。

她想起那日坠崖之后,是他从天而降,救下了自己,告诉自己“你不会死”。

她想起那日在遇到魔教之人的追杀之时,亦是他站在自己身前,喋血亦不退,直到李空花来援。

她想起那日他在凤栖山的危崖之下,用司前辈的性命胁迫她交出龙渊剑之时那冰冷淡漠的样子。那时候自己可真是恨透了他,可是如今想来,他并未伤及司心烛或己方人马一分一毫。那日的冷漠骄矜不过是为了欺骗自己,用最小的代价得到龙渊剑。而他一心所系的龙渊剑,在艮离谷却为了自己而拱手让出。

她想起在襄阳的长街之上,他话意之中的哀伤悲悯:“今日之事,其罪在我。”

她想起照萤阁外的月色之下,他一身银华,中夜徘徊。那时的他是否想着曾对红酥夫人所说的“为王者,如卧深雪,稍有不测,即覆深渊。为人者,如照流萤,身仅微光,亦耀长夜。”

她更想起那日分别之时,他话语之中的温柔坚定:“李放以国运相托,卓姑娘,一切就拜托你了。”

他或许对她有些疏离,然而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却一直站在自己面前。而更让她动容的是,他所想要保护的并非自己一人。他想守护襄阳的百姓,南周的臣民,甚至是北梁的每一个普通人,希望他们不用自相残杀;他想守护麾下的每一名士卒,哪怕身死,亦希望战死的灵魂能得以安息;他想守护南周,哪怕这个朝廷对他从未公平。

他就像一团萤火,照亮一方天地,让人即使身处漫漫长夜,亦能看到希望。

有这份萤光在,即使万军之中的她再孤独,亦觉得温暖。就在乐歌禅师告知她李放还活着的时候,这股温暖几乎点燃她心中的灯火,得见世间光明。

那一瞬间卓小星意识到自己或许对李放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她想立刻飞回襄阳,想再见到他,确定他安然无恙。

她欣赏他,思念他,倾慕于他。

感情如潮水,一瞬间浪涌于心,几乎是灭了顶。在相思的极处,心底一道冷冷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李空花之时,这位剑阁之主冰冷的提醒:“我要提醒你,切不可对他生出某些不该有的感情,以免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那时的她,尚不明白李空花话中之意,何况因为沐青莲的缘故,她并未细思其中究竟。如今想来,或许这位剑阁之主早就洞见某种端倪。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是李周皇室的后代,而她偏偏姓卓。

而卓氏与李家的结合,唯有悲剧。卓家已经用无数代子孙的血泪与悲剧证实了这一点。

不,她绝不可再爱上他。

那一瞬间的认知让她后怕不已,她几乎是仓皇地拒绝了乐歌让她回到襄阳的建议。

经此一役,广陵军新败,竟陵军向北再进一步,或许能让腐朽的南周朝廷早点认清现实,再经数年的修养生息,李放有机会实现他南北一统的理想。

他对自己确实有几分特别,而自己的存在,对他却只是负累而已。

他并不需要她。自己抱病之身,都不知道上天赐给自己的生命还有多长的时间,更何况,自己的仇人多得数不清,最好不要将他牵扯进来。

或许有一天,他终会有自己的王妃。又或许有一天,他终将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君临天下,莫敢不从。

而她能为他做的便是前往稷都,将从她手中失去的龙渊剑重新拿回来,还给他。在她心中,除了他,无人再可配得上这柄“王权之剑”。

……

又走了数日,离稷都越来越近了,终于可得见数分繁华。

时节已然入夏,卓小星身上的衣衫经过这几日跋涉,早已残破不堪。于是在附近的市镇置办了两身轻便的夏装。又将自己形貌粗略乔装了一番,将头发盘起,梳了时下江湖女子最常见的发髻。又将脸上搓了层黄泥,变成蜡黄色,再将折月刀小心藏起,在兵器铺置办了一对匕首,绑在裤腿之上。直到再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才朝稷都城门走去。

对于鸣沙寨的人来说,稷都无疑是龙潭虎穴,不知四叔现在情况如何,是否已经成功救出了芙蓉双剑夫妇的独子。

尽管卓小星已经做了种种准备,可是等她来到稷都城门的时候还是傻眼了。

两个高大威猛的北梁士兵拦住了她,问道:“路引呢?”

卓小星一愣:“路引?”这是啥玩意。

见她没有路引,守城士兵的脸色立马变得不耐烦了:“去去去,没路引还想入城,赶紧让到一边去,不要耽误别人进城。下一位——”

很快她便被汹涌的人流挤到一旁,旁边一位面目和善的大爷道:“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卓小星点点头。

老者接着道:“前些日子,淮北王带着龙渊剑回到稷都,受到陛下嘉奖,在那之后这柄龙渊剑就一直被供奉在太庙之中。可是自消息传出,成天有些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前来盗剑。据说稷都府衙已经抓了十几波了,不厌其烦,因此最近进出稷都城都须凭借当地官府所下发的路引才可入城。”

卓小星苦笑,没想到这事竟还是因龙渊剑而起。

不过这路引,她还真的没有办法。

当地官府……算起来她是凉州人氏,可是她若是去凉州城,指不定马上就会被凉州府尹抓去向慕容傲讨赏。

她慢慢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盯着等着入城的行脚客商,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从哪个大腹便便的奸商怀里顺手牵羊……

只可惜,也许是最近世道不怎么太平,也许是出门在外的行脚商人们个个都知晓财不外露的道理,又或者她意图做贼的动机太过明显,每个人看着她都一脸防备的表情。她观察半天,竟没有半点下手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突然停在她的面前。一双宽大的手掌从车厢内伸了出来,双手一拉,卓小星猝不及防,就这样被拉入马车之中。她正要高声惊呼,这手却捂住了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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