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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应到他的目光,萼绿华微微一笑道:“想必竟陵王一定很疑惑上次在太庙何处出了差错,可惜你猜错了。那日之前,我已经知道你竟陵王潜入稷都,更猜到你的计划,不然我又为何会恰好在那个时候到太庙去呢。至于后续的人马调动,不过是将计就计,引你们自投罗网而已。”

“你自以为可以利用龙渊剑转移我们的视线,趁机劫狱救出唐啸月。可是你却不知道,你的一切行动早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更想不到你后续得到的消息都是假消息吧——”

李放遽然惊醒,他的寒眸扫向一旁的关河白:“想不到关舵主竟会出卖我们,为什么?”

卓小星闻言一震,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他们在稷都城一向行动隐秘,除了关河白几乎未曾接触过其他人,而他们大部分的消息来源也都是这位鸣沙寨在稷都城的分舵主。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关舵主面冷心热,古道热肠,是我辈侠义中人,才将一切坦诚相告。关舵主何以背叛我——”

她最后一句乃是提气而发,声音之大完全压过场内喧嚣之声,落在关河白耳中,更是震耳欲聋。

关河白面色苍白、宛若死灰:“寨主,我……”

作者有话说:

孟秋之月,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

出自《礼记·月令》

第84章 心怀侥幸

那一日, 从卓氏废宅离开之后,关河白驾着马车送卓小星回去后,并没有立刻回家。

他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的门口, 要了一间上房,将车马交给店家照料。

他进了房间,等到天彻底黑了之后,又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毫不引人注意地穿过几排街道, 再次来到了白天离开的雅正堂侧面,借着夜色的隐蔽, 爬上了附近的一颗大树。

此际星月暗沉,院中别无灯火。在旁人眼中,如今的雅正堂不过是稷都城最寻常的一座宅院,但在夜视极佳的人眼中,这座静悄悄的宅院暗中潜伏着无数的黑衣死士,他们一双双厉眼仿若鹰隼一般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但凡有敌人意图闯入救人, 很快就被这些枭鹰绞杀扑食。这些年来, 想进入雅正堂救人的又何止唐啸月一个, 更多的人直接死在那里,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这座看似安静的书院,实乃稷都城最大的吃人窟。

不知过了多久, 关河白终于下了大树, 转身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他回到房间, 正打算换身衣服睡觉, 忽然闻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极为香甜的异香。

他顿觉不妙。

“若闻异香, 必为异毒。”这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浅显道理。

他待要屏住呼吸, 暗夜里忽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一道长鞭瞬间绞住他的脖颈, 将他死死缠住。很快他便觉得肺里的空气无法进出,憋闷欲死。

这时,那长鞭松了少许,他张嘴大声呼吸,那香甜异香沿着鼻息侵入肺腑。

可是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中毒不一定会死,再不换气他马上就会死。

数息之后,他发觉脖颈上的长鞭松开。房间内灯火骤燃,一名身着紫色裙裳的女子面若寒霜,站在他面前。

她手上拿着一张画像,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质问道:“你就是昨晚进入风波狱劫狱之人?你是鸣沙寨的人?”

她虽然是在问他,语气却是笃定无比。而她手上的那张画像,在火光之下,更是纤毫毕现——画上的男子虽然一半脸被黑巾掩住,可是另外一半消瘦细长,正是自己。

关河白心中大骇,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密探,他非常清楚,像他这样的人,一旦暴露,能自杀已经是最幸福的死法。

这时才他发现,全身已经无法动弹,甚至就连咬舌自尽也无法做到。

“你是怎么找到我?”他挣扎着含糊开口。

虽然他面巾不小心被掀开,可那不过短短一瞬,那时正值暗夜,他的面容也平凡无奇。就算北梁有心调查他,也绝无如此之快。

紫衣女子道:“对其他人来说,你的脸的确毫不出奇。可是对我萼绿华来说,只要我见过一次的人,只要再次出现,我就有把握将他认出来——虽然陆瑶姬、辛可那几个废物认为你们可能只是几个小毛贼,不足为虑。可是我萼绿华要的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听到萼绿华三个字,关河白心中一凛。

这个名字在几个月前并不闻名于江湖,可是在如今的稷都,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这位琅嬛传人已经是淮北王的盟友,将来更有可能是大梁的皇后。此女在江湖上以毒术闻名,自己落到她手中,只怕难以善了。

自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卓小星——就算他有心隐瞒卓小星已经到了稷都的消息,也不敢保证自己在重刑之下,一定能守住秘密。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关舵主一定在想如何能够自杀,大可不必如此。”萼绿华语气上扬,冰冷的声音竟带有一丝魅惑:“关舵主虽然过去是鸣沙寨的人,但我们也未必不能坐在同一条船上。我给关舵主用毒,也只是不希望关舵主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对方的目的莫不是为了策反自己?那样自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最少能找机会自我了断。关河白大脑飞速运转,同时口中应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萼绿华发出一声轻笑:“你们鸣沙寨不过一时之盛,如今龟缩西北,尚在稷都留下不少暗探。我琅嬛千年传承,又岂会逊色。在我画出这张画像的时候,你在我眼中便没有秘密了。”

“你名为关河白,本是稷都人士。八岁之时父母双亡,拜入神刀门学艺,二十一岁时刀法小成,受到鸣沙寨所谓‘侠义’说辞的感召,加入鸣沙寨。九年之前,卓天来陨落落日关。鸣沙寨势力退回西北,而你却从西北进入稷都,成为鸣沙寨在稷都的分舵主,直接听命于五寨主盛天飏,你说我说的对吗?”

关河白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对方既然和自己说那么多,多半别有目的,自己不妨虚以委蛇。他正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萼绿华道:“很简单。唐啸月入狱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想必这消息你早已传回西北。传闻中‘鸣沙七义’情谊甚笃,陆万象、盛天飏绝没有置结义兄弟生死于不顾的道理,你既然是鸣沙寨在稷都城的舵主,他们进城之后想必会与你联系……”

关河白心中一松,看来对方并不知道卓小星已经进城的事,目标仍然放在陆万象与盛天飏身上。

他面色一寒,大义凛然道:“入我鸣沙寨,便是同路人。行我侠义道,生死何足论。我关河白既然落在你们北梁走狗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意。但想让我出卖陆寨主、盛寨主,绝无可能。”

萼绿华嗤笑了一声:“杀你不难,关舵主想必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她凑得离他更近了些,冰冷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可是比求死更难的是倾尽全力也救不出想救的人……关舵主,我说的对吗?”

那声音既冰冷又魅惑,如幽香沁入寒雪,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

闻言,关河白心神一震,气息骤乱,他强自稳定心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萼绿华咯咯笑了:“关舵主刚刚从雅正堂回来,又怎么会不明白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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