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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话音未落,便感觉一双如干瘦如枯枝的手已扼住了自己的咽喉,紧接着鲜血直涌而出,生命力急剧流失。
她心中大骇,四肢被死死钳制住,浑身动弹不得,鲜红的血不断地从她身体中涌出,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慕容青莲——”
“慕容青莲……救我……”
慕容青莲背靠在石壁上,听着萼绿华传来的惨呼,右掌重重地击入石壁之中,流出淋漓的鲜血。而他的身影,只步未移。
山洞之内,萼绿华的凄厉声音不断传来:“慕容青莲,我对你一片痴情,你却要害我……你……可曾有心……”
“想不到我千里跟随你到此,竟被你弃若敝屣……”
“是了,你没有心……你当初能为了龙渊剑放弃卓小星,如今自然也能为了你的雄图霸业放弃我,是我自己太傻了,是我自己太傻了……嬛嬛,是师姐太傻了……”
萼绿华的声音越来越小,从凄厉挣扎到近乎呜咽……
慕容青莲颓然地坐在地上,目眶中恨火燃炙,在某一个瞬间似乎想要冲入洞中,可是临近洞口,耳边又响起商苍穹那幽冷的声音:“情感在男人的霸业中是多余的东西,就算妻子儿女又能如何。你昔日能舍,如今倒舍不得了吗?”
是了。
萼绿华并非他的妻子,他与萼绿华之间不过是完成与琅嬛胜地的交易而已。他始终未曾真正对萼绿华生情,但一年多以来,这个女人始终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征战天下。自己背弃盟约,致使她被南周俘虏,她却始终不离不弃,甚至千里追随至此。他并无草木,又怎么可能心中毫无一丝感动。
但是在他心中,这些终究比不上他的复国大业。
风中传来的呜咽声越来越细,几乎微不可闻。
“慕容……青莲……,我……宁愿……当、当初……选择的从……不……是……你……”
“啊——”
声音终于戛然而止,慕容青莲手指深深掐入石壁之中,在石壁之上留下深深的凹洞。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颓然地站了起来,向山洞中走去。
山洞之中,商苍穹那仿若白骨的身躯仿佛重新生出了新的血肉,变了充盈了起来。而紫衣女子娇润丰满的身躯已经化成了一具干尸。她保养良好的右手指甲已经尽数被折断,在坚硬的石洞地板上留下了满是鲜血的抓痕,显然死之前极为痛苦。
这时,商苍穹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很是餍足:“啧啧,想不到萼绿华身上竟是双份的精血,还有一份刚刚在母体中成形的初生之血,妙啊,真是妙啊——”他的能力亦随着身体的复原而恢复,说话中气十足。
慕容青莲浑身一震:“什么?你说什么初生之血?”
商苍穹哈哈一笑,道:“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女人腹中有妊有胎儿,大概还不到三个月。”
“你说什么?”慕容青莲惊恐地望向萼绿华,这时他才注意到萼绿华的左手紧紧捂着小腹之处,似乎是临死之前仍然想竭力保住自己的孩子……
没想到萼绿华早已怀了自己的孩子,而自己方才竟然亲手将自己的女人与孩子推入死亡的绝境。
他虽然能狠心牺牲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萼绿华,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同时葬送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
一瞬之间,他心中既愧且悔,又怒又恨。他双眼瞬间已成血红之色,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商苍穹——我杀了你——”
他背上夔龙剑出鞘,疯狂地向商苍穹斩去。
商苍穹回掌相对,眼下商苍穹的实力已随着全新的鲜血灌注而重回巅峰。一招过后,慕容青莲已经被一掌拍到地上,将地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他面色狰狞地望着商苍穹:“你这个魔鬼——”
商苍穹哈哈大笑,将他的头按到尘埃里:“不错,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天下间最大的魔鬼,不然你以为我是凭着什么能活到今日呢?二百年间,我不知吞噬了多少自己的血亲,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想要成就大事,这些又何足道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俯视着狼狈的慕容青莲:“我原以为你与我一样狠心绝情,正适合继承我的衣钵,完成我的遗愿。只是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便让你如此失态,看来你的修行还不太够啊……”
慕容青莲匍匐在地上的身躯剧烈颤抖着:“我后悔了,我不要继承你的衣钵,让我走,让我走……我不想再跟魔教扯上任何关系……”
商苍穹冷笑道:“你不是想要知道如何突破洞微境的法门吗?怎么,不想学了吗?”
慕容青莲摇头道:“不,不,我是人,我不想变成和你一样的恶鬼。”
商苍穹桀桀笑道:“可是已经晚了,你已经三拜九叩,拜我为师,如今已是我圣教唯一的传人。而且,我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我这便将我教的武学与心诀传承给你——”
他重重一掌向慕容青莲天灵击去。荒原的山洞中,传来一声凄厉惨绝的哀呼。
第169章 襄阳失陷
嘉平十年这一年的春夏, 极不平常。
先是在草原解冻之后,来自北方草原的柔然部族趁着凉州空虚南下,却被凭空冒出的卓家军拼死挡在了雪岭关外。之后, 更是被卓家军一场突袭,柔然可汗郁久闾·伊哈与百里不生先后死得不清不楚,柔然人不得不抛下数起万计的尸体回到草原深处。
而北梁与南周的大战,从去年冬天开始, 直到今年春天, 淮南、庐阳两场大战之后,局势才逐渐明朗。李放临危受命, 受封为南周太子之后,终于带领南周大军反败为胜,并在四月率军攻入稷都,光复北方。
虽然金陵的朝堂之上尚在为是否迁都回稷都争论不休,但天下万民莫不以为从此便可恢复太平时日。
可是,四月尚未结束, 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川西都护王昊苍起兵反叛, 率十五万大军, 从巴蜀之地沿江东下,舳舻千里,几乎闪电般占领江陵、竟陵诸郡, 直奔襄阳而来。
襄阳城素来是由李放麾下的西府军驻守, 但庐阳被围时, 西府军的精锐大多跟着李放前往庐阳, 庐阳之战后, 又成为南周征北大军的主力, 眼下正进驻稷都城, 留守襄阳的不足三万人。
王昊苍驻马襄阳城下,望向城楼之上那个白衣身影,高声喝道:“竟陵王率西府军北上,如今的襄阳不过是一座孤城。乐歌禅师虽是竟陵王的师兄,助他守土,但出家人素来以慈悲为怀,想必也不愿看到襄阳城伏尸遍地、血流漂杵的景象,如若禅师开城门投降,我家主人可保证不伤襄阳城一人,不损城中一物,禅师以为如何?”
在王昊苍心中,十五万大军对上不过三万的孤军,自己开出这样的条件已经是给了这位年轻禅师天大的面子了。
一袭白色僧袍的乐歌禅师站在城楼之上遥望,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王昊苍,也没有看向城外的大军,而是望向城内。
竟陵王李放在荆襄之地经营八年,将襄阳城从昔日的四战之地变成如今南周西北的繁华大城。如今的襄阳城民,亦是整整八年不曾亲历战火。尽管兵临城下,但城中秩序井然,甚至比往常还要热闹些——
之前江陵、竟陵陷落的战报传至,西蜀叛军北上襄阳的消息也从各种渠道传到襄阳城中。但出乎意料的是,襄阳城的居民并未如他人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自发地组织起来,从容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城中青壮男子多半已随竟陵王北征,剩下的不是十六岁以下的少年,就是六七十岁的老者,大战当前,这些人都自发涌向城北的西府大营,领了甲胄与武器便来到城楼之上。那些全然陌生的脸,不管是朝气蓬勃还是老态龙钟,都有同一种表情,无畏而执着。
妇女们每日在家中做好饭食,运送到城楼之上以飨大军。四方战事频频,城中居民并不富裕,这些粮食都是家中仅有的存粮,却没有人计较今日之后,明日的口粮又将安出。
风雨将至,襄阳城却显现出一种人人皆欲死战的态度来。
此时听了王昊苍的一番话,城楼之上更是人人大声叫骂开来。
“你以为俺们襄阳城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狗/日的你放马过来,老子若是怕死,就叫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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