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还算有几分姿色。(1 / 2)
薛预泽很赏脸,当天十一点就到了,陈碧渠特地请了半个小时假,结果到家发现客人已经坐到沙发上了,并且神色略显呆滞。
两千年前。陛下。太师。战国。
“潜月回来了,”夫人笑眯眯地迎上来,“辛苦啦。”
“不辛苦,”陈碧渠看她要靠近,连忙做了个拒绝的姿势,“刚从现场回来,夫人容臣稍事洗漱。”
“去吧。这是薛预泽。”
陈碧渠含笑对他打招呼:“薛先生,先失陪。”
“您去就好,”薛预泽略微回了一点神,等他进了卫生间,小声问太师,“这位就是那个、禁卫统领陈将军。”
薛预泽算半个正经文化人,韩非还算待见他,神色缓和:“正是。”
薛预泽感叹:“果然一表人才。”
宁昭同笑,从他跟前拈了个果子:“看来是慢慢接受了。”
“我是生意人,对不科学的东西难免多信几分,何况也不难证明,”薛预泽自嘲,又笑了一下,“感觉喻小哥更难接受。”
喻蓝江现在还盯着天花板出神,看起来CPU过热到魂儿已经飞了。
陈承平端着一盘切出花的西瓜出来:“你甭管他,说了不让他听非要听,脑子烧坏了怪谁?”虽然自己也挺吃惊的。
薛预泽轻笑:“的确是有些太……意料之外了。”
宁昭同半个身子都压在韩非身上,看着一点坐相都没有:“昨天做了哪些心理准备?不会内耗了一整晚吧?”
“惭愧,昨晚一直加班到三点,等到四点钟开完会才歇下,”薛预泽假意叹气,“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你今天给我讲了一堆可歌可泣的故事,感动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眉毛一扬:“这还不够可歌可泣?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然,”薛预泽点了一个很有戏韵的头,“戏言不虚。”
韩非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宁昭同解释:“《牡丹亭》的唱词。”
薛预泽含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宁老师听戏,听的就是《牡丹亭》。”
“怎么感觉怨念深重啊。”
“人非木石皆有情,”薛预泽对上她的眼睛,略有叹息,“不如不遇倾城色。”
韩非看他一眼,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陈承平没听懂,但总觉得很矫情,凭什么大家都听过《牡丹亭》,他们能聊出那么多有的没的。
“那没辙,”宁昭同看着心情不错,乐呵呵的,“要是后悔认识我,你得去找过玄。”
薛预泽眉梢一挑:“我说的倾城色是酥酥。”
“?”
是不是想让我难堪?
韩非轻笑一声,被她拍了一下:“那就别想了,我闺女更看不上你。”
“闺女?”陈碧渠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在聊公主吗?”
“说酥酥呢,你也坐下聊会儿,中午外面吃,不用帮老陈的忙,”她示意,“下午还去吗?”
“可以不去,”陈碧渠没忙着坐,笑着打招呼,“薛先生好,我是陈碧渠,刑警。”
薛预泽这人懂事儿,站起来跟他握了一下,话说得很周道:“刚听完陈将军的英勇事迹,现在就能和偶像亲密接触,宁老师真是太贴心了。”
“您见笑,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陈碧渠坐下,把Arancia搂到腿上。
宁昭同闻言就笑,扯了一把韩非:“看看,什么叫不慕名利,太师好好跟小陈警官学学,成天端着一张老头脸做什么?”
老头脸——
韩非无奈:“我死前百岁已过,自然是老叟模样。”
陈承平:?
真不是吹牛逼的啊?
陈碧渠一听,有点惊讶:“太师如此高寿。”
宁昭同也想起了这事儿还没问,问陈碧渠:“你多少岁死的?”
陈碧渠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嘴唇:“不到花甲,玠光也是同年战死。”
“战死?”宁昭同捕捉到那个字眼,“跟谁开战了?”
陈碧渠微微一愣,看向韩非,见韩非不赞同地轻摇了一下头,立马有点后悔。
看来太师是没准备告诉夫人往后的事。
宁昭同眉头一蹙,拉着韩非:“你说,别瞒着我。”
韩非看她片刻,轻叹一声:“万事俱往,再难回头,何必听些入耳,反而闹心?”
她听出端倪了:“跟匈奴。”
“……然,”韩非顿了顿,还是将昭帝死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你去后,觅觅推拒王位,群臣也更属意念念。于是念念即位,任王五载,年号平准。”
陈承平连忙挤到她身边,认认真真地竖起耳朵。
陈碧渠看她眉毛都拧起来了,连忙解释:“当时陛下未留下诏书,丞相携百官上书,以公子贤名请之即位,的确是众心所向。公主在国丧之后立即就去北地了,太师写了数封陈情也没有将之请回。”
宁昭同知道他们的忐忑,比了个稍安的手势:“我不是对王位归属有什么意见——为什么只任了五载?他出意外了?”
韩非摇头:“不然。你知晓念念本就志不在此,一心想西去希腊。他无意娶妻生子,又的确没有为君之能,朝中人心安定后我就放他假死,谥恭字,衣冠冢设在了你的旁边。”
薛预泽计算了一下时间,有点惊喜:“那时候的古希腊——”
宁昭同含着一点略带伤感的笑,摇了摇头:“是我从小给他讲了太多故事,把古希腊塑造得跟圣地似的,到后来都成了他的执念了……他最后到还是没到?”
谈到儿子,韩非神情也很柔和:“他最后一封信是从雅典寄过来的,写了厚厚一卷羊皮卷,说他终于见到了阿娘所说的民主城邦,附上了很多细——你眼神好亮。”
宁老师羞赧:“有研究价值吗?”
韩非欲言又止。
儿子的羊毛也薅是吧?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继续。”
“信上说他要往埃及去,之后就再无消息传来了,”韩非不想她沉溺在悲伤里,顿了顿便继续道,“念念走后是觅觅即位,年号承平。承平三年,觅觅向匈奴宣战,同年就打到了贝加尔湖。”
陈承平支起了背脊:“贝加尔湖?”
薛预泽正想赞一句,却看她低声骂了一句,不免略有困惑。
开疆拓土,不是好事吗?
“正是,”韩非继续道,“玠光在承平七年的阳春三月战死维柳伊河南岸,六月半的时候,潜月自裁在咸阳城门之前。”
陈承平更惊讶了:“维柳伊河?操,那是半个俄罗斯了啊。”
“自裁?”她注意到的是这一点,有点怒,“陈潜月,你有病吧?”
陈碧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夫人,臣已经等了好多年了。阿娘在承平六年寿终正寝,阿荔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我就再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她笑了一下,指着边上:“别解释那么多,去跪着。”
“……”
“……”
“……”
薛预泽眼看着刚才被陛下捧在心尖儿上夸懂事的陈潜月将军半个屁都不敢放,乖乖地跪到了沙发旁边。陈承平投出了同情的眼神,但也没敢多话。
“喵?”Arancia困惑,“喵。”
你在做什么?
陈碧渠摸了摸Arancia的头,小声劝道:“夫人别生气。”
“我没生气,”宁昭同瞥他一眼,“然也继续吧。”
但韩非没有太多能继续的了。
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许久,才慢慢道:“承平八年,匈奴王庭败走,右贤王向大秦俯首称臣。”
陈碧渠神色稍缓:“好歹是打下来了。”
“闭嘴。”宁昭同轻喝一声。
陈碧渠秒怂。
此后边境通商通婚——”韩非轻轻叹出一口气,“近二十年后,承平二十六年,战事再起。”
二十年后,匈奴载着国仇家恨卷土重来,可以想见会是多惨烈的状况。
众人面面相觑。
许久,宁昭同问:“打赢了吗?”
众人也都看向韩非。
“打了六年,秦胜,”韩非凝视她,语速很慢,“然此一战国库耗尽,天下男丁十不存一,关中之外,俱是父母悲哭。”
宁昭同一声冷笑。
“觅觅四女二子,全数殁于秦匈之战,”说到这里,韩非喉间微哽,“只大公子余下一点血脉,乃代郡的匈奴人救起来的……三十二年,帝奉罪己诏于泰山,自戕于昭帝墓前,谥号为桓。次年新帝登基,方六岁,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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