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重案七组(1 / 2)
煤灰英勇负伤。
左前肢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破了条口子。
夏木繁带它到附近卫生所消毒、包扎,煤灰看着包着白色纱布的脚开始哼哼唧唧。
【夏夏,我现在是伤员,走不了路。】
【你得天天抱着我。】
【还要鱼干,好多好多鱼干。】
夏木繁疼惜地抱着煤灰,重重点头:“好!”
吴大猛抓捕过程太过刺激惊险,事后回想夏木繁都捏了一把冷汗。
煤灰居功甚伟,不管它怎么撒娇,无论它提什么条件,夏木繁都会全力配合。
让煤灰带着小伙伴们拦车,夏木繁原计划是干扰吴大猛视线。
民间常说,猫有九条命。
猫有发达的平衡系统、完善的机体保护机制,脚趾上厚实的脂肪质肉垫能起到抗震作用,尾巴可以保持身体平衡,而且猫前肢短、后肢长,肌肉韧带强,擅长跳跃。它们身体灵活,在车辆刚起步时扑上引擎盖,即使被甩落,也不会有事。
猫猫们虽然身轻体弱力量小,但只要数量足够多,遮挡住车辆视线,吴大猛逃离速度也会受阻。
不过,夏木繁料错了一件事。
她没想到吴大猛疑神疑鬼,惊惧之下对着煤灰开了枪。
在夏木繁看来,吴大猛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天还大,明知狙击手埋伏四周,逃命过程中绝对不敢让枪离开孙羡兵太阳穴,自然也就不会伤害到猫猫们。
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夏木繁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几乎无法呼吸。
不过好在,灰喜鹊那几大坨鸟粪糊在车子前挡风玻璃之上,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学车过程中,虞敬曾经告诉夏木繁和孙羡兵,如果鸟粪落在挡风玻璃上,千万不要用玻璃水雨刮器,鸟粪一旦用玻璃水喷洒,再加上雨刮器摆动,立刻会让车窗变得模糊不清。
孙羡兵很聪明,一看到鸟粪滴落,立马假装慌乱开启雨刮器,挡风玻璃顿时污浊不堪。
因为视线浑浊,吴大猛心中又惊又怕,胡乱开枪失了准头,再加上野猫们身手敏捷,除几只野猫因为玻璃飞溅划伤皮毛外,其余都安然无恙。
处理完所有猫猫们的伤势,每只猫投喂几条小鱼干之后,夏木繁抱着煤灰回到派出所,刚一进屋便被叫到所长办公室。
“报告。”
夏木繁的声音没有像往日一样响亮清脆,推门的动作有些慢吞吞的。
夏木繁知道,自己这回莽撞了。
将刘爱珍拖出安全地带,让她直面执枪的吴大猛,那么多围观群众看着,并不符合警察的执法要求。
魏勇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
眼前的夏木繁像打过霜的白菜一样,这让魏勇有些心软。
到底还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孩子呢,穿上警服不过才半年。
魏勇记得夏木繁刚来报到时,人事档案上写着她八岁丧母,父亲再婚
长居荟市,她却从小生活在农村,高中毕业于荟市新樟镇中学,可见是个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
夏木繁能够凭实力考上华夏警官大学,足见她的聪敏、坚强与独立。
魏勇一直没有说话,这让夏木繁有了压力,主动承认错误:“魏所,今天是我错了,我接受您的批评和处分。”
魏勇苦笑:“我还没批评你呢。”
面对宽厚的魏勇所长,夏木繁态度很诚恳:“魏所,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把吴大猛的母亲拖到人群中央去,更不应该与吴大猛面对面硬杠,我当时的确是冲动了。”
“既然知道不对,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魏勇心肠一软,语气便温和了许多。
夏木繁并没有隐瞒内心所想:“魏所,我看到吴大猛仗着手中有枪,先劫持打伤小贩,后要挟警察交换人质,岳渊组长要上他还嫌弃,非要挑一声不吭的孙师兄,那我心里就不服气了。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呢?不就是因为知道我们警察是好人,做事有原则,一定不会伤害无辜,一定会投鼠忌器吗?”
魏勇听了,心中微动。
夏木繁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十年前吴大猛之所以能够逃脱,也是因为闹市追逐警察担心伤害人民群众不敢开枪,而吴大猛无所顾忌。
夏木繁见魏勇没有打断她的话,便继续往下说。
“我当时也是气极了,心里想凭什么好人就被坏人钳制?凭什么警察要和杀人犯讲原则?凭什么刘爱珍养出这样的祸害,还要受到我们的保护?一气之下,我就……”
说到这里,夏木繁认真地看着魏勇:“我当时没想太多,就是不想看着吴大猛继续嚣张,我想打压一下他的气焰。他逃了十年,您一定以为他东躲西藏过得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吧?可是您错了,你看他肥头大耳、衣着光鲜,开着小汽车来荟市,这说明他混得不错。就这么个东西,还敢衣锦还乡!他害得大虞被撞伤,要挟孙师兄交换人质,难道就不应该让他、让他妈妈也受受折磨?”
一口气把心中所想讲完,夏木繁终于感觉痛快了许多,一双眼眸里闪着晶亮的光芒。
魏勇沉吟不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少失恃、养于乡野,夏木繁身上有一股野性。
优点是冲劲足、敢闯敢干。
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无视规则,容易犯错。而且,因为行事毫无顾忌,也容易得罪人。
派出所环境相对单纯,容得下她的野性。但如此优秀的她,将来总会去往更大的舞台,难道让她到那那个时候再栽个大跟斗?
魏勇不忍心、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魏勇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夏木繁手中,温声道:“把煤灰放下来,坐下来喝口水吧。今天外面气温低,你先暖暖。”
夏木繁一见魏所态度良好,顿时放松了许多。
所长办公室里生了盆炭火,夏木繁将煤灰放在炭盆旁边,再接过热茶坐在椅子
上。()
腊月天,外面是真冷,忙了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夏木繁的确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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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勇安抚好夏木繁的情绪,这才开始说话:“小夏,你知道这个社会为什么要设置各种规则?”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不是动物。”
夏木繁抬眸直视魏所,不是要批评自己行事莽撞吗?怎么开始讲起规则的重要性了?
夏木繁那双亮晶晶的眼眸触动了魏所的内心。
人类,代代更迭。
前辈有责任将人生道理、感悟说给后辈听,让他们少走弯路,这样才能一代更比一代强。
“动物世界里,笃信丛林法则,优胜劣汰,强者为王。如果把一套用在人类身上,弱者如何生存?公平如何保证?文明如何延续?
所以,为了保持社会稳定、保护人们的利益与生命安全、提高生产效率,就有了大到法律体系,小到学生守则、乡村公约……各种各样的规则。”
夏木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讨厌规则,但也并非不懂道理。有些规则的确有存在的意义,读书期间老师让她背诵学生守则,什么尊敬师长、团结同学、热爱集体、诚实守信,这些都是对的。
她只是……讨厌那些只能约束好人,却不能约束坏人的条条框框。
魏勇说到这里,终于引入正题,拿今天的抓捕行动来举例说明。
“这次抓捕吴大猛由重案组主导,是一次集体行动,一切行动听指挥,这就是规则。为什么要遵守?因为我们警察这次出动了五台车、二十多个人,一窝蜂地上相互掣肘反而效率低下,所以必须服从统一调配。”
夏木繁挑了挑眉,满脸的不赞同:“可是,如果真听从指挥,大虞不主动冲上去撞停吴大猛,恐怕他早就跑了。”
魏勇摇了摇头:“岳渊早就与交通大队联系,在人烟稀少路段设置路障,他跑不掉的。”
夏木繁“啊”了一声,眼睛瞪大了些。
魏勇道:“大虞不顾安危撞停吴大猛,出发点是好的,表现也足够英勇,但正是因为他没有听从指挥擅自行动,这才导致吴大猛的车子在菜场附近撞飞,也就有了他劫持老百姓之举。”
夏木繁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
魏勇见她听得进去,便继续道:“我不是否认你们的功劳,你们为了抓捕吴大猛,置生死于度外,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这非常难得。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是警察,是一个团队,为了保证效率,我们必须遵守规则,明白吗?”
夏木繁再一次点了点头。
魏勇道:“退一万步讲,今天吴大猛逃走了,那又怎样呢?我们有了他的车牌、他现在的容貌长相,还能从为他传递消息的黎艳珍那里、从他给刘爱珍的信封里获得更多信息,他越是混得好、拥有的资源越多,那他在这个社会留下的痕迹越多,再进行缉拿,他插翅难飞。”
夏木繁这才意识到,不仅自己,虞敬、
() 孙羡兵都表现得太过急切了。()
或许因为有魏勇十年追凶的前例在前面摆着,他们都认为如果错过这一回,不知道下一回什么时候才能将他抓捕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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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们二个才全力以赴,不惧生死。
可是,魏勇现在告诉她,其实不用那么急切,听从指挥、做好自己就行。
这让夏木繁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魏所,我们只是不想让坏人得逞,所以……”
魏勇打断她的话:“想要打击犯罪,必须先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遵守规则,就是保护自己,明白吗?将无辜百姓拖入危险境地,一旦发生意外,你的警察生涯便到此结束,还怎么打击犯罪?”
想到自己成长的过程,魏勇语重心长地告诫夏木繁:“小夏,虽然规则有时会约束我们,但为了更长远的发展,我们必须先熟悉规则、遵守规则,等到将来有能力了,或许我们能够制定规则,是不是?”
熟悉规则、遵守规则,然后制定规则?
夏木繁感觉眼前似乎开了一扇窗户,透过这扇窗户她可以看得更远、更辽阔的未来。
她的眼睛里迸发出极亮的光芒,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挺胸抬头,大声道:“是!”
魏勇欣慰一笑,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医院看看小孙和大虞吧。”
医院里忙碌得很。
受枪伤失血过多的小贩幸好救治及时,手术后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得继续休养。他妻子守在他身边,见到一个警察过来就鞠躬感谢。
虞敬胸骨骨裂,躺在病床上不敢移动,但神智还算清醒。他的身边围满了派出所同事,嘘寒问暖。
另一间病房里,刘爱珍目睹儿子被一枪毙命,精神受到极大摧残,目前昏迷不醒。
有同情她的邻居过来探望,但也只是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不愿意再留在病房接受旁人审视的目光。
吴大猛于闹市劫持人质、公开与警察叫嚣、面对病弱母亲的眼泪毫不犹豫选择保全自己,种种行径让人愤怒、鄙视,即使是看着他长大的老邻居们都忍不住痛骂一句:死了活该!
孙羡兵脸上被碎玻璃划了几道,包得像个棕子,但精神状态良好,看到夏木繁过来,咧开嘴直乐:“小夏,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咧。”
夏木繁手里还抱着煤灰呢,孙羡兵招呼不打就抢起煤灰,狠狠地亲了它一口,嘴里叨叨个没停。
“煤灰小可爱,是你救了我的命!”
“以后你的小鱼干,我包了。”
“小夏,以后养煤灰的钱归我出。”
夏木繁微笑不语。
有那么一刹那,夏木繁真的有些害怕。害怕像魏勇所长一样,眼睁睁看着战友赴死。
好在,煤灰出现及时。
好在,狙击手时机把握精妙。
好在,警察准备充足。
煤灰被孙羡兵抱了半分钟就有些不耐烦,挣扎着跳到
() 办公桌上,冲着夏木繁喵呜了两声。
【我是你的小猫咪。】
【不是他的!不要他抱。】
夏木繁心情很好,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小鱼干送到煤灰嘴边,顺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干得漂亮。”
煤灰这次的确干得很漂亮。
是它埋伏在吴大猛父母家,提供了重要线索,又是它在危险关头带着小伙伴扑到车前,配合着灰喜鹊一起引发吴大猛内心的恐惧,这才慌了神,对准车窗玻璃开枪。
只要枪口离开孙羡兵太阳穴,狙击手就有了下手的机会。
孙羡兵越看煤灰越稀罕。
他当时站出来,主动成为吴大猛人质的时候,其实内心恐惧无比。
原本以为会在汽车追逐战中受伤,也有了可能会被吴大猛一枪毙命的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夏木繁站在他前面,说要替他赴死之时,孙羡兵的内心有一股颤栗感,自脚底一直升到头顶。
是男女之爱吗?
孙羡兵知道不是。
那是一种感动、一种崇拜、一种信仰吧。
在那一刻,孙羡兵觉得夏木繁跨越了性别之分,不只是普通同事,而是他最信得过的战友、兄弟。
孙羡兵看着夏木繁,目光炯炯:“小夏,你怎么这么会养猫?你看煤灰,多听你的!让它当间谍它就当间谍,让它扑向挡风玻璃它就不要命地扑。”
夏木繁面上淡淡的:“乡下养猫养得多,有经验。”
说到养猫,孙羡兵还有个疑惑:“煤灰通人性也就罢了,怎么那么多野猫听到你一个口哨就都前赴后继?”
夏木繁见招拆招:“动物对某种声波敏感,我小时候经常与猫猫狗狗打交道,慢慢也琢磨出几种口哨声,能够适当引导它们的行动。再加上有煤灰带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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