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托帕生性就还挺爱笑的,原本还想着自己应该要给同事留一点面子,讲究一点同事情,于是哪怕脑中已经开始脑补砂金变成王下一桶的模样,脑补金色的垃圾桶发出他那很是华丽的声线的时候,心底的笑已经逐渐趋于猖狂,但是她的脸上勉强还算是平静。
毕竟也算是公司的高层,表情管理的能力还是非常需要的。
就是……忍得多少有些辛苦。
然而这会儿,翡翠都说她可以笑,甚至翡翠自己都笑了起来,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忍下去了。
反正翡翠是她的上级,砂金的上级,同时也是将他们两个发掘出来的人,砂金就算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
托帕笑得开朗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手,做了个非常不符合她总监身份的动作——她将手掌贴合在脸颊边上,上下揉搓了几圈,让自己差点笑到僵硬的脸颊肌肉放松下来。
“啊……”
好了好了,不能笑了。
毕竟这位好同事可是为了公司的大事才进入匹诺康尼、从而“遭遇”这场意外的。
她坐到翡翠身边,将一份来自砂金下属在过去的两个系统时内快速爆肝出来的策划案点开给翡翠看:“砂金那边没空处理这些,他的下属就递交到我这里来了,我已经看过:这份策划案可行度很高,稍微有些中规中矩——所以我发给了业务巩固部,让他们在此基础上进行修改。”
这是一份关于如何利用王下一桶这个之后一定会爆的热点赚上一波、如何从这次的星网视频开始塑造起王下一桶这个天然就具备了超强吸睛性的IP的策划案。
透过这份文件上那些整整齐齐的句子和段落,可以从中看出“专业”、“为了公司舍弃小我”、“每一笔可以赚的钱都不应该被辜负”这样的歪歪斜斜的字眼。
托帕很冷静地发出称赞的声音:
“在经历了这种事情后,仍然能够给出这样的指令,不愧是他。”
至少托帕觉得自己大概就做不到这一点——她无法在自己成为受害者后仍然那么理性地给出判断,至少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一切属于自己的心情压下去。
她估计砂金大概是在意识到自己也变成了王下一桶之后就有了这个计划,在竞技结束之后更是直接去找了假面愚者商谈。
托帕:我还是人,我怀疑砂金大概已经不属于人了。
况且,按照原本的要求,砂金在进入匹诺康尼之后就可以完全不用管他原本说手下的那些业务了,但是很明显,他此时仍然心系公司业务。
翡翠:“将这份视频转发给我吧,我打算把这玩意给龙晶、欧珀还有珍珠他们看看。”
虽然石心十人在平常是个比较塑料的组合,组合之内的很多人甚至这辈子都还没会面超过一只手可以计数的次数,但是从利益角度出发,从公司层面到部门层面,他们又确实非常统一,所以,除了性格偏冷的几个之外,其他人确
实会有一些……
线上的、工作之余偶尔可以看一眼的交流渠道。
大家都是人嘛,也没有完全地脱离人类的劣根性。
托帕:“我们这样转发……是不是对砂金不太公平?”
翡翠摆摆手。
比起托帕,她更为了解砂金一些:“你想多了,他在匹诺康尼,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家族的话事人,先看对方的笑话的。”
他自己都去看别人笑话了,当然不会介意别人看自己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众生平等,心态洒脱。
*
《精灵世界:王者归来》之内。
“你还记得阿哈玩偶在被打爆之后说的那段话吗?”
雾青挠挠头,表示虽然她是制作人,但是魔芋爽工作室早就实现游戏流程工业化了,填表什么的从来都不是她在干。
砂金记得。
他记性向来很好,做为一个根本没有上过学的人,能够拥有如今的谈吐水平、眼界见识甚至是手腕,很大程度上与过目不忘的能力有关。
“可恶,但别以为我会就此离开——我诞生自梦境,我还会从梦境深处回来的。这就是原话。”
“这句,还有最后王下一桶的故事,花火并没有写下整个剧本,唯一一句完全出自她手并被要求绝对不要更改的是:曾经我们从幻梦中获得力量,而现在,这幻梦却成为了让自救的计划彻底落败的最大原因。”
雾青:“这两句,这两句,是她最为强调的。”
“黑天鹅曾经对我说过,梦境中的匹诺康尼,只是家族利用忆质制作出的一个‘渺小’的乐园,在这座乐园之外、之下,或者说它四周的任何地方,都弥漫着阿斯德纳星系的孔洞中喷薄而出的浓郁的未经利用的忆质,这些忆质混合着没有被同谐力量共鸣过的想法,塑造了更大的原始梦境。”
如果说家族在梦中的十一个时刻之外,潜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至少砂金是绝对相信的——他们有这个能力,也确实会有这个需要。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是否了解匹诺康尼的历史?”
雾青挠挠头:“我星际历史一直不好——况且,那还只是星际历史概论。为了绩点,其他星球的历史我根本就没有碰过。”
嗯……为了绩点,这个说起来就让人泪流满面的原因当真是不能再真实了。
雾青说她顶多也就是知道有阿斯德纳星系,再知道匹诺康尼曾经属于公司而后来归属了家族,其中混着一个因为被虚构史学家影响过,因此已然无法确定其一生准确生平,只能知道是“匹诺康尼之父”,一手塑造了匹诺康尼这个梦境之地的钟表匠。
砂金:“匹诺康尼的历史,你若是想要在匹诺康尼寻找,反而会错过很多重要的情节。家族想要藏起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信息可太简单了。”
“相比之下,公司和家族在匹诺康尼这事上有仇,所以,你可以想见:公司未必知道所有事,但公司至少不会把任何阴私隐藏起来——反
正公司曾经在这里做过些什么,家族都已经大肆宣扬很多年了。”()
这话几乎可以和“【砂金】向您发来一条吃瓜邀请”的系统提示音划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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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青表示自己从小就对吃瓜颇感兴趣,她将最后一口莓果冰激凌送入口中,随后发出这样的好东西多来点多来点的声音:“你说,我听着呢。”
在出发之前,已经从战略投资部能够调用的档案中将关于匹诺康尼的历史整理了非常详细的一份的砂金:“阿斯德纳星系的大孔洞出现得很早,那时候万界之癌尚未爆发,寰宇诸界尚且连通。公司知道过多的忆质对于银河来说是危险的,所以就会将犯人运送到阿斯德纳星系来,让他们负责搬运过多的忆质——”
他才刚刚开口没说了几句,尚未来得及说出匹诺康尼在多个琥珀纪之前是个什么状况,雾青便听到了像是敲门一样的动静。
随后,一条消息翻了下来,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系统提示:【黑天鹅】申请加入联机。
黑天鹅……她怎么了?
雾青皱了皱眉,在申请下方点了个同意,下一秒,那位身披黑纱的忆者的身形就出现在了这座甜品店里。
“原来你们在这里偷闲,我花了好些功夫才确认了你们的位置。”
黑天鹅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彻底将这堂来自砂金的历史课打断,她没有落座的意思,吐字的速度也比起先前来要快了一些。
“啊,甜食,我很喜欢这些美妙的小东西,但是很抱歉,我可能要打断你们享受美好的时光了,因为……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花火,那位欢快的假面愚者,她好像并不满足于先前的那场游戏,趁着你将视频发布到星网上,而梦境中的人们都怀着不同的心情想要看看自己变成王下一桶的模样有没有出现在这份影像资料中,丢人的、滑稽的场面有没有被记录下来的时候,她在黄金的时刻中制造了一些乱子。”
雾青:“……”
雾青:“。”
说实话,其实,在来到匹诺康尼之后,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花火制造乱子——毕竟如果不这么做,花火就不能算是花火了。
她从来都不是那么平和、那么耐得住性子的人。
那可是非常假面愚者的,假面愚者啊。
雾青:“花火她做了什么?”
黑天鹅:“她清空了整个黄金的时刻,用的手法相当残忍,啧,和你的温柔手段相差甚远呢。不过,清空黄金的时刻并不是我要说的正事。”
黑天鹅:“那位开拓者小姐——嗯,对,就是那位灰色头发的,体内藏着一颗星核的小姐,不管是在进入王下一桶竞技场之前,还是在离开之后,她都在那位银色长发的女孩身边。”
她看向雾青:“我想,你应该认识那位名叫流萤的可爱女孩。”
雾青点头。
她岂止是认识,甚至还对对方充满了警惕。
黑天鹅:“嗯……抱歉,我的朋友,你知道
() 的,忆者从来都习惯用记忆的方式和人交流,我的语言能力大概有些不足,无法很好地描述那时的情形,不过我找到了那段记忆——让我为你复现那个片刻吧。”
她张开手,一张占卜牌打着转儿从她的掌心飘上来,游戏中的甜品店闪烁着将要变成黄金的时刻的模样。
然而,大概是因为星网,以及这新款全息头盔内的防干扰系统质量太好,黄金的时刻闪现了好几下都没能完全展现、铺开。
黑天鹅叹了口气:“公司的力量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当然,那位拉帝奥教授的科研水平也实在是令人惊叹。”
雾青:……天啊,拉帝奥教授的含金量竟然还在稳步上升。
她十分怀疑:是否等到自己要离开匹诺康尼的时候,她心中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就要彻底变成一位博识尊没有邀请他加入天才俱乐部,是博识尊有眼无珠的存在。
黑天鹅放弃了直接“黑”掉这段游戏场景数据,用黄金的时刻来替代的想法,那张卡牌落在雾青手中,变成了一面尺寸不算很大的平板。
这一次,星网没有再卡着她。
一如她在递交了联机申请之后,就能直接以一段信息的形式出现在甜品店中那样。
黄金的时刻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紫色的苜蓿花仍然在花坛中绽放得艳丽,摇曳的风情始终都保持在花开最曼妙的那一刻;街道上的商厦仍然灯火明亮,广告牌边上的灯光流动着,不知从何处播放出来的音乐照旧鼓动着轻快的鼓点,广告牌仍然会在有人靠近的时候追上来,并且发出“喝下这瓶苏乐达,快乐美好速速达”的洗脑歌声。
前提是——如果不介意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的话。
花火是怎样做到让黄金的时刻中一个人都没有的啊……雾青皱眉,随即看到星的身影出现在了黄金的时刻中,那座暂时好像是关停了的车站边上。
流萤跟在她的身后。
雾青在看到流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僵: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她们两个还没分开?星别真被这个看起来就问题很大的小姑娘给骗了啊。
而她们面前,站着此时黄金的时刻中除了她们之外唯一的人——桑博。
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是“桑博”。
雾青:“……”
顶替桑博上瘾了是吧?
“桑博”毫不掩饰自己对星的失望,她先是阐述着自己对于星没能接受自己的建议、对流萤多做防备的心痛,随后话锋一转——
“我太喜欢你的性格了,亲爱的。”
她转头看向流萤。
“我承认,你和那小灰毛不太一样,鼻子还算灵敏。”【1】
但她仍然嘲讽了流萤尚且没有发现家族隐藏在美梦背后的秘密,也讥讽了星做为拯救了冰雪世界的开拓者大英雄,着实是掺了太多的水。
“……桑博和雾青一天到晚在酒馆里吹嘘你是多么厉害,桑博的话我倒是没有相信,但是雾青……啊
,算了,假面愚者中果然不存在老实人,会被她的表象欺骗是我的问题。”
雾青:?
雾青:???
她感觉自己似乎被花火指着鼻子骂了。
她震惊,她讶异,她跳起来,隔着屏幕反驳花火:“什么玩意啊——这都是什么啊?她有什么资格说我诈骗——我明明就是老实人好么?我在假面愚者中格格不入!我哪里吹捧星了,星就是很好很好啊,从性格到能力都超——级棒的那种,不就是因为心性赤诚了点比较容易被长得好看的人骗到吗?!花火她凭什么这么说,我要和她决斗!”
黑天鹅嘴角微微上扬,砂金伸手拍了拍雾青的肩膀:“我相信你,我支持你,设个局把那愚者骗进来,套着麻袋打一顿吧,我可以为你提供除了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雾青:“……”
雾青对他捏了捏拳头:“好过分。”
砂金:“毕竟你现在不同先前,想要针对个普通的假面愚者不还轻轻松松?”
他指了指平板:“继续看下去吧,看来咱们的这位愚者朋友终于打算在星核小姐面前露出真容了。”
——屏幕之中,已经“脱掉”了桑博这层伪装的花火站在了星和流萤面前,长幅尾鳍的粉红色金鱼摇曳着游荡过星和流萤的身边,鱼身边缭绕这和的粉红色霓虹弧光如同丝带在水中飘摇一般,将两人的神志干扰得不甚清醒,双眼无法聚焦。
雾青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在这段她已经无法出手更改的记忆中,花火一步步走向星,随后一指头弹在了她的额头上,将她推倒在地,和流萤倒在一起,陷入婴儿一般的“睡眠”。
“不好意思,就只能让你们,在真正的梦境里,小睡一会儿了。”
这段记忆到这里尚未结束,在短暂的黑屏过后,屏幕再度亮了起来,随即出现的,是一间看起来和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房间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房间。
这里没有入梦池,没有奢华的沙发和其他陈设,墙上挂着很多形状扭曲的时钟,四周漂浮着莹蓝色的梦泡,一旁的墙上有着很大的柜子,柜子上全都是抽屉——每一个抽屉正中央都是一个钥匙孔,少数抽屉被装饰成了猫头鹰的模样。
这面柜子上头,如同有个看不见的幻灯片投影机器正在打光似的,浮现出了一行上下摇晃着的文字:
米哈伊尔,你去哪儿了?
幽幽的颜色,重叠或交错的钟表指针嘀嗒声使得这间看似还算熟悉的房间变得诡异到令人脖颈后的寒毛竦立起来;而地面上那如同上方的灯光是在穿透了一层水面后才落入室内的浮动感,以及逐渐浮现在房间每一处而后又消失的文字,则让人产生出一种这里仿佛是个不应该存在的世界的猜想。
这段记忆大概是黑天鹅从星那里截取回来的,因为此时,花火不见了,而流萤也同样不在这件房间中。
“她在想,这个地方同她先前进入梦中的匹诺康尼时,曾经停留过的梦中的白日梦酒店有些相似——但是随即她也发现了
不同。”()
黑天鹅在一旁以旁白的形式诉说着星当时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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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她开始探索四处了,嗯,是在给她信赖的人发了消息,但是一条消息都没能发出去之后。”
大概这就是开拓的命途行者,当星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个陌生的地方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四处走走看看这里都有点什么。
随后,她在门外遇到了流萤,两个人一起在这座氛围多少有些幽灵,时不时还能听到少年带着几分哭音的,在对某个叫“米哈伊尔”的人的反复询问、呼喊甚至祈祷的声音的梦境中探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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